我說您不是……我用手指了指他的墨鏡。
他說我不是瞎子,不信你看。說完他摘了墨鏡, 我看到他只有一隻眼睛在眨巴著,另一隻眼睛已經沒有了,剩下了一個很深的肉洞。我的胃裡一陣痙攣,險些把炒飯和啤酒都噴出來。
好在,他又快速地把墨鏡戴上了。
“你們進門的時候,我就站在門口……”他說。
“我們?什麼意思?”我勉強笑了笑。
“開始我也沒有注意到,後來我才發現跟在你後面的那個人的腳沒有著地兒……”
“什麼?”我感覺自己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不禁轉身向身後掃了一眼。食客們都在自然地吃著小吃、說笑著,沒有什麼異常的現象。我說您可別嚇唬我,我知道你們這些算卦的,淨玩弄行騙之術,我還知道你們“四不看”:不看親朋好友、不看四鄰、不看村前店後的人、不看同行一家。原因是這些人不好騙,不能騙,也騙不了。就知道糊弄我們這些城裡人的銀子。
“咳。”他輕嘆了口氣,聲音低低地說:“你的眼神發散,眉心發黑,定是有惡鬼纏身啊!”說完,他突然渾身上下一抖,打了個激靈,慌亂地站身就走,桌子上的零錢一分沒動。
我看著他的背影說你就裝吧你。他霍地停在了門前,像是聽到了我說的話。突然,他猛地用棍子向自己的身後一掃,大喊道:“滾!”好在他身邊此時沒有人路過,要不,非打到人的身上不可。
我說,精神病啊你。我的話音剛落,就見他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就如有人將他推倒了一般。我忙上前將他抱起,發現他的臉色蠟黃,滲著細細的汗珠。他費力地把頭貼到我的耳邊小聲說:“跟你進來的那個東西穿的是青色的西裝……”
我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獨眼人掙脫了我的懷抱,出了小吃城門,瞬間就消失了。不少人都圍攏過來說:你沒事吧?我呆呆地爬了起來。走出了店門。
我茫然地在街上走著,頭腦中閃現著程菲在火葬場牆邊草叢中向我招手的樣子。是的,他的確穿的是青色的西裝啊!
我的頭腦開始清醒起來,因為我又想起了那個電話,那個我在火葬場給程菲打的電話。原來是想問問小雪這件事情的,後來因為錢智高的突然死亡和程菲的遺體失蹤之事,自己竟把這件事情給忽略了。我咬了咬牙,恨恨地對自己說,我他媽的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鬼神的!我立即又撥了死鬼程菲的手機號碼。
見鬼了,那號碼居然又他媽媽的被我撥通了。
“周正!我就在你的身後。”電話那頭說,聲音很平靜。我的心裡一顫,又險些把手機扔到地上。我下意識地回頭看去,看到的和自己前面的景象一樣,都是淡淡的夜色和匆匆而過的行人。
我要去找小雪!
夜色很濃了,修配廠家屬樓的很多窗子都在亮著燈光,讓我的心情舒暢了一些。但,小雪家的窗子卻黑漆漆的,這讓我很是擔心。這個美麗而孤獨的女人仍在酣睡嗎?
走廊裡漆黑不見五指,我跺了跺腳,樓道燈並沒有亮起來。聲控燈壞了不成?
我站在門前,靜靜聽了聽,裡面沒有任何動靜。難道小雪沒有在家?我輕輕敲了幾下樓門,屋裡仍沒有什麼聲響,就轉回身子。這時,我聽到屋裡傳出“咣噹”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推倒了,我忙奔到門前,使勁一推門,門,竟然開了。我衝了進去,客廳裡,藉著窗外射進來的亮光,我看到一個黑色的物體在我的眼前緩緩搖晃著,那是兩隻腳在蕩啊蕩的,我的腳下倒著一個凳子樣的物件。
上吊?誰在上吊?
我回手按開了牆壁上的開關,在40瓦燈具的照射下,小雪穿著青色的西裝,正懸掛在吊燈底座的繩子上……
我站在凳子上,抱住了小雪的身子,大喊著:“小雪!小雪!”
小雪被我給救了。
我把她抱到了沙發上,問她為什麼要這樣想不開?
她目光迷離地說我沒有什麼想不開的呀,我在睡覺呢,並問我是怎麼闖進來的。我說你睡什麼覺啊,你在上吊你知道嗎你?
我把客廳地上的繩子和板凳指給她看,她一下子就撲到了我的懷裡,說我怎麼會上吊呢?這不可能啊……然後就哭了起來,淚水就像一串串珍珠落下來,她還一個勁兒地把這珍珠向我的休閒上衣上蹭。我說你別哭了你,你睡覺怎麼還穿著西裝睡?小雪猛地轉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竟從我懷中蹦了起來,速度之快,令我吃驚。她站在地中央,拼命地用雙手解開衣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