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還在呼嘯,淮南大地飄起了淡淡的雪花,這場雪不是很大,落到地上化得也快,將泥土浸溼之後,到處都是一片泥濘。
英山泥濘的道路上,絡繹不絕的逃難百姓延綿不決而來,人群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能沿著山道走,人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躲到大山裡去。行走的人群中,震天的哀哭不止,這是一種帶著絕望的哀哭之聲,漫天的細雪之下,更加顯得悲涼無比。
人群中,一個骨架粗大的漢子揹著一個老嫗,那漢子面色剮白似乎很久沒吃東西了,腳步有些虛浮,在泥濘的道路上,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著,麻草鞋穿在腳上,和赤腳沒什麼分別,冰冷的泥水沒過腳背,一雙腳被凍得發紫。
那漢子背上的老嫗垂淚哭泣道:“阿牛兒,你把我放下吧,我老婆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能再拖累你。你快些跑吧,要是那些周兵追上來,咱們娘倆誰也跑不了。”
那漢子喘著粗氣怒道:“娘,說啥傻話?孩兒豈會丟下你?”
那老嫗哭道:“阿牛兒,那我們有地方去嗎?前面是大山,沒東西吃,我們一樣要餓死啊。”
那漢子啞然無語,雙手往上提了提,沉聲道:“娘,只要走下去,一定會有辦法的,孩兒不信俺們倆會餓死。”
老嫗哭嚎道:“天煞的周兵,比朝廷官軍還狠。”
那漢子重重的呸了一聲,喘著粗氣,鼻孔中吹出的霧氣甚是濃重:“誰說的開啟房門迎周軍,還指望周軍到了就不用繳那麼重的稅,這倒好把家裡的糧食搜了個精光,給得慢了便是一刀殺了,好不兇狠。還好孩兒腿腳快,揹著娘你就跑,村裡不少精壯和女人都被抓了去,周軍就是一群強盜!”
那漢子身邊一個十四、五歲的毛頭小夥子大哭著插口說道:“阿牛哥,你還搶出了老孃,俺可苦了,一家老小就俺一個跑出來……嗚嗚嗚……”
那漢子阿牛哥怒道:“哭個鳥,你老田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慫包?要是俺,非回去和那些周兵拼命去!”
那小夥哭道:“俺看到他們砍翻俺爹,俺娘叫俺快跑,俺…俺就跑了。”
那漢子正待接著喝罵,忽聽人群后面哭喊聲大作,人群開始拼命的往前奔逃起來,“快逃啊,周兵追來啦!”“媽呀,快跑啊,周兵殺人啦!”
人群爆發出慘絕人寰的哭喊之聲,往前拼命的逃命,不少老弱被擠到在泥濘的土路上,被逃難的人自己踐踏而亡,這種時候只要一倒地,等待著的便是死亡。人群發瘋似的把這種瘋狂傳播開來,都盲目的往前奔逃,也不知道身後有多少追兵,剛才還死氣沉沉的行伍慌亂起來。
那漢子阿牛哥大吃一驚,奮力擠開人群,還騰出手一把抓住那小夥子,往山道兩邊高處的樹林中躲去,口中大喊道:“大家往林子裡逃啊,別擠,往兩邊林子裡逃啊。”這時候人群似乎才醒悟過來,不少人跟著那阿牛哥往泥濘道路兩邊的密林中逃去。
那阿牛哥揹著老嫗氣喘吁吁的玩命奔逃,口中不時說道:“田家小子,快點跟上!”那小夥子哭喊道:“阿牛哥,周兵追上來了!”那阿牛哥回頭望去,只見泥濘路上,數十名周軍步行追趕而來,四處分散開來,哈哈大笑著,手中都是長刀長槍高舉著,見人就殺,都沒多餘的話,倒像是獵人追趕著獵物一般。那阿牛哥大喝道:“別往後看,快跑!”
只聽身後慘叫聲不絕於耳,跟著阿牛哥逃進密林的也有百十人,山間更是沒有路,奔逃更是困難,好不容易這百十人跑出密林,到了一處山崗之上。
那小夥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道:“阿牛哥,俺跑不動了,俺不跑了。”阿牛哥大怒,給了他一腳怒道:“沒出息的小子,你爹孃把命填進去,救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他嘴上雖然如此說,但雙腿也不是不自覺的一軟到了下去。…;
但見跑出來的百姓們全部癱軟在地上,兩天沒吃東西,都是又冷又餓,奔跑一陣之後,已經沒有人再能站起來的了。
身後周兵的喝罵之聲漸漸逼近,這百十人都是哭喊起來,阿牛哥的娘大哭道:“老天爺,我們一輩子老老實實的種地,沒做什麼惡事,為什麼要我們遭這份罪?要死我一個人死就好,求求老天爺,救救我的孩兒吧……”不少人也跟著賭咒發誓,或是咒罵老天起來,更有的人乾脆閉目待死,連咒罵都沒有。
“能救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一個響亮的聲音飄然而至,山崗另一頭的樹林中走出十多名農漢來,都是粗布麻衣,手中都是鋤頭、扁擔等農具,當先一名青年一身粗布勁裝,腳上裹布草鞋綁著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