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人近身,哪怕睡在一張床上,也是隔著三碗水的距離。此刻的他,嘴角浮現出一絲邪笑。
“我沒醉!”藺子陵抬起頭望著他,明亮的雙眸中竟帶著一絲的水色,在月光之下讓柳扶風一時以為看錯他流淚,“你方才所說的那一二三,與你解了便是:其一,江夏四鬼知你是鄴北盟的大弟子,又帶了個拖油瓶的師妹(聽得柳扶風眯起了眼)——何況她還是駱世衍的掌上明珠,越人歌的身手他們也有些瞭解,知道我們不會和他們爭搶,自然將那秘笈視作囊中之物——雖然有雷震邦,但堂堂河浜的魁首,豈就這點能耐,定是受了暗傷,構成不了威脅;其二,河浜之所以大權旁落,頭領易首,定是熟悉的內眾人所為——一幫一派都有各自的規矩,若不通曉如何知道從何下手瓦解,如何掌控各大掌櫃;第三,並不是武功天下第一便能掌控江湖——前朝的傅乙便是此中代表,那傅乙本是為了進宮自宮的一位閹人,不懂分毫武功,卻憑藉智力將大半個江湖玩弄於股掌之間……”
是,柳扶風心道,其實這也是自己心中的答案。
不知何時,那臉又貼上來,溫熱的呼吸在脖頸處攪得心亂如麻,那冰冷的唇似乎還在臉頰上停留了片刻,使得那狂跳的心臟有一瞬間停滯了。
柳扶風從未如此慌亂過。
他與他,本就是萍水相逢,並不知根知底。他與他,跟他與越人歌、與駱翩躚都不同,他對他的一切,並不瞭解。可他對他,卻甚是熟識。不公平,柳扶風第一次從心底感覺不公平。以前,被人嘲笑是無父無母的猴兒,他沒有覺得不公平;以前,被人蔑視嫉妒是藉助駱世衍之力得到地位,受盡暗箭冷槍,他沒有覺得不公平;可是現在,他覺得不公平。為什麼他就不能瞭解他,與他做真正的朋友,得到他的真心相待,甚至奢望一點能像那位“月姑娘”一樣,能讓他賞識,讚美,與……與愛惜……
愛惜?柳扶風突然被心中冒出的這個詞嚇了一大跳: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果然是喝了酒的緣故。
又望了望那四間屋子:左手起第一間是江夏四鬼中三鬼的房間,燈還亮著,稀薄的窗戶紙透出三個人影,兩個在窗前的茶几邊坐著,一人在房中踱來踱去;中間的那間,是自己和藺子陵的,自然是熄了燈的;第三間是駱翩躚和龍女的,也是這四間房中最大最好的一間,淡淡的乳黃的光透過窗格紙映照出來,顯出與別處的不同;第四間是五柳先生和啞奴的,外加一個嗜酒如命的越人歌,此時已熄了燈——想越人歌此時定是難受,何曾這樣早睡過;這第四間卻不是最後一間,因為旁邊還有廚房和馬房,廚房的燈大亮,為了避風,門關上了,可是卻依稀能看見那壯碩的身形,聞到那濃烈而又充滿憂愁的酒香……
柳扶風不知道,儘管他和藺子陵如此貼近,可是誰也走不進誰的心……
第七章 風波又再起(上)
柳扶風一大清早是被響亮的喝斥聲和求饒聲以及“丁丁匡匡”的傢俱事物倒地聲弄醒的。初睡方醒,幾乎不記得是在樹上,差點連帶著將藺子陵也拉下樹來。
二人落在地上,聽出聲音是從五柳先生房中傳出。趕過去看時,卻是江夏四鬼找上五柳先生,逼要秘笈。五柳先生自然口中稱無,不免挨打受罵,將那啞奴擋在身前,一時好不熱鬧。
啞奴雖是身量高大,卻似是從小被虐待慣了的,逆來順受。
越人歌素愛管閒事,是天字第一號的拔刀鳴不平者,此時見了,怎不上前阻攔:“且慢動手,有事不妨好說。”
辟邪昨日見識過他的拳腳,心中留了幾分情面,也便住了手,退到老大刑天身後。
刑天料到他們定會阻攔,不由冷冷說道:“越大俠莫不是忘了昨日之約——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麼?”
“話是如此說,”柳扶風看了看地上相擁在一起的二人,五柳先生還在嚎啕,又轉向刑天,“可是,若將人弄死了,又能得到什麼呢?”
刑天冷笑,彷彿將那二人視作草芥,最微不足道的物事,比之那集市上販賣的鴨禽都不如:“活著便要說出納秘笈的下落;若是死了,那便說死了的話——這世上誰也得不到便罷,若是落到旁人手中,與無有何異?”
這番話說的格外自私狠戾,若得不到情願毀了。這不禁讓柳扶風猜想,到底是何等的武功秘笈才能讓一個成名已久的老江湖如此怒形於色?
駱翩躚心思純良,想到便說,不由指著刑天道:“你這人好生狠毒,得不著的便毀了——若是你喜歡上一位姑娘,她卻不願與你好,要嫁於他人,豈不是連她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