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
乃強真的老了,變弱了。
“我明白了。”我拍拍乃強的肩膀,一個人走進羈押人犯的特別偵訊室。
黑幽的小房間裡,昏黃的燈打在“房東”的臉上。
他看起來像是剛剛睡了一場好覺,精神奕奕。
值班的二毛五說,房東在睡覺的時候,鼻腔裡還會不由自主發出奇怪的旋律,那旋律不停重複了三個小時,吵得他連一本漫畫都看不完。
我叫二毛五出去,整個特別偵訊室只剩下我,房東,慢慢捲動的錄音帶,以及單向鏡面玻璃後的律師與檢察官。
我將烏龍茶喝完,單手將鐵罐擰爛。
“夏江平警官,你該不會又來問那些一成不變的問題吧?”房東一臉無辜。
“那是因為你只回答一成不變的問題。”我冷冷看著房東。
他跟我之間已經重複了四、五次一模一樣的對話,而這一次,我已經盤算好一段擊潰他犯罪喜悅的結尾。
我將燈光故意拿靠近他,強光厲害,讓他睜不開眼睛。
房東沒有埋怨也沒有皺眉頭,他只是看著我,好象強光根本不存在。
扣扣扣。
單向鏡面玻璃被敲打著,我知道是他的律師正在警告我,我的行為已經越線了。
我不在乎,繼續讓強光打在他醜惡的臉上。
“藥局的勤還是不肯承認賣過藥給我嗎?”房東主動開口。
“東海別墅附近有五家藥局,沒有一家姓勤,整個臺中縣也沒有藥局老闆姓勤,你要虎爛就找別人吧,我對你的藥哪裡來的根本沒有興趣。”我的反應很冷淡。
“勤真是狡猾。”房東噗嗤一笑,好象早就料到一樣:“他真是天生的罪犯,隨時隨地都可以消失。”
我不耐,回答問題的怎麼是我。
“你不覺得你自白書根本是一本小說,巧合得太過分了?”我彎腰,盯著他的眼睛。
“過獎。”房東大方承認。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柏彥被你下藥後醒不過來,你該怎麼把故事接下去?”我總是用這個問題開始。
“那會是另一個故事。”房東幽幽地說,彷彿為了另一個沒有實現的故事遺憾著。
“你覺得一個人被反覆下藥迷昏、搬運身體到不同的地方,不起疑自己被下藥的機率有多大?不去買攝影機錄下自己睡著後做了些什麼的機率有多大?不去看精神科醫生的機率有多大?”我往左走。
“不知道,大概非常小。”房東露出他的黃板牙,笑:“但對柏彥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
“你覺得一個人相信自己會夢遊殺人的機率有多少?”我往右走。
“不知道,大概趨近於零吧?”房東一貫的回答:“但對柏彥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
“你覺得一個女的在浴室洗澡,突然被人從後面強姦,居然一下子就順從發浪的機率有多少?”我往左走。
“對陳小姐這個人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房東左手比一,右手劃了兩個圈圈。
“你覺得一個人會用殺人這麼激烈的手段,也不願意多費唇舌澄清誤會的機率有多少?”我咄咄逼人,但看在房東的眼中這根本不是問題。
“對老張這樣的人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房東不慍不火。
“三個人在同一個晚上忙著棄屍,結果經過另一個房門時,竟然碰見第四個人正要出門棄屍,天底下有這麼巧的事?”我冷笑。
“你知道MichaelJordan在比賽最後一秒,投進了多少次不可思議的逆轉球?”房東用一種竊笑不已的表情看著我。
“四個人一起棄屍,經過走廊時,碰巧遇見第五個人拖著一袋屍體開門的機率有多大?”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拳頭都快捏出血來。
“那幾百個逆轉球裡,有幾十個球Jordan根本連籃框都沒看見,其中有一球對塞爾蒂克隊居然是從籃框後面出手,你有沒有印象?LarryBird的表情都綠了!”房東說得很興奮。
“你知不知道你編造的故事裡,有多少個不可思議的籃框後0。5秒出手進算加罰?二十六個!只要其中一個巧合沒有發生,你鬼扯的故事就會大大失控!”我嘲笑。
“如果Jordan同時也是個裁判,我想,無論比賽最後剩下一秒還是十分之一秒,Jordan從各個無法想象的角度投進逆轉球的機率,都是百分之百。”房東的眼睛發亮,好象Jordan正從三分線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