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痛苦,有屈辱,有遺憾的怨恨與缺失。
流血與焦土、背叛與報復,費盡心力卻一無所獲,這就是代價高昂的徒勞連鎖。
熟悉的雪景反覆迴圈著。
講述著將自己的一切封印於嚴冬之城中一族的故事。
到這裡,她終於想起來了——自己俯瞰的,是艾因茲貝倫一族歷經兩千年的聖盃探尋之旅。
初始的由斯苔薩。以及以她為原型創造出的女性人偶們……人造人,虛偽的生命。
由鍊金秘術所創造的,為了實現遙不可及的夙願而生產使用的、人形的消耗品。
以她們的血和淚為墨水,裂開的骨頭與凍僵的指尖為筆,書寫著艾因茲貝倫一族失意與迷失的歷史。她們的嘆息和絕望,讓愛麗絲菲爾心頭為之一緊。
如果存在能看到這些景象的地點,那一定就是在一切紛爭的焦點,見證一切之物的內部。
愛麗絲菲爾終於理解了。自己現在正在看聖盃的內部。
懷抱初始的由斯苔薩的,圓藏山的大聖盃。而所有人造人都是以身為”冬之聖女”的她為基礎而創造的規格品。所以,她們分擔著同樣的痛苦。
——不。真的是那樣嗎?
“你為什麼哭泣,母親大人?”
回過神來。愛麗絲菲爾發現自己在孩子的房間裡,被暖爐中的溫暖守護著。
窗外是寒冷的風雪。狂風呼嘯而過。幼小的雙手為了尋求保護,緊緊抓住母親的雙臂。
“母親大人,我做了個噩夢。伊莉亞變成酒杯的夢。”
儘管內心害怕,伊莉亞紅色的雙眼還是充滿信賴地看著她。雖然與母親以及其他姐妹面容相同,但這個孩子卻是特別的,比誰都惹人愛憐——
“伊莉亞的心裡,裝著七個大塊。當伊莉亞感到要破裂,非常害怕卻無法逃跑的時候,就聽到由斯苔薩達人的聲音。頭上的大黑洞……”
愛麗絲菲爾緊緊抱住女兒,她那銀白色的劉海,擦著女兒被淚水溼潤的臉。
“沒事,沒事的……那種事不會發生。你是不會看到那種事的,伊莉亞。”
在為數眾多的姐妹中,只有愛麗絲菲爾擁有的,無法與其他人分擔的悲切願望——那就是身為”母親”的慈愛。
在歷代人造人中,作為第一個從自己的子宮中產下子嗣的人,在同族中。只有她被賦予愛子之心。而她身上所揹負的命運,也令人嘆息。
作為下次聖盃之器的伊莉亞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也是被捲入兩千年妄想與執著中的齒輪的零件。
這個枷鎖不會終結。在某人決勝之前。
第三魔法,天之杯——這個成就是唯一的救贖。
眾多的聲音湧向愛麗絲菲爾。她與無數姐妹在詠唱。
聖盃——
請將聖盃賜予吾手——
在森林深處的。使用完畢的人造人遺棄場。同胞們堆積成山的屍骸在吟唱著。爬滿蛆蟲的腐爛的臉,與幼小的伊莉亞的臉重合在一起,發出痛苦的聲音。
“沒事的——”
母親飽含愛意地緊緊將女兒擁在懷中。
“伊莉亞。你一定會從命運的枷鎖中解放出來的。我會完成一切,你的爸爸。也一定會實現這個願望的……”
這時,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疑問。
如果這是聖盃展現的夢境——既然能夠如此鮮明地看到內部的“器”已經成型的話——身為外殼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了。
這好比是雞蛋殼能都看到雛雞的內臟一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就是個巨大的矛盾。在孵出雛鳥的時候,殼應該會破碎。
那麼——剛才做夢的自己,究竟是誰。
緊緊抱住的伊莉亞絲菲爾那纖細的身體,觸感是如此真實。她朝自己那雙抱著女兒的手看去。
愛麗絲菲爾已經消失。如果雛雞把破碎的蛋殼啄食掉的話……
突然,窗外的飛雪停止了。交融在夜晚的黑暗中的,是捲起漩渦的濃密黑泥。
她既不害怕,也不吃驚,只是平靜地理解著,注視著這一切,泥從房間的四處滲透進來,從煙囪滴落下來,緩慢地浸透她的腳下。
對了,關於自己是誰這種瑣碎的問題。
從剛才開始,她就誰都不是。現在也依然只是以愛麗絲菲爾這個已經消失的女人的人格為面具的“某人”。
即便如此,在她心中隱藏的“愛麗絲菲爾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