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任誰聽著都知道是寵愛三太太的話。
陳氏臉紅了一下,當著女兒的面,她倒是不好撒嬌,只說:“既然三郎吃飽了,便去衙門裡去,我瞧時間不早了。”又道,“我跟棗兒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
謝潮榮當即臉色就變了:“你如今挺著個大肚子,行事諸多不便,老太太那裡的安不是早就免了嗎?若是有人背地裡說閒話,你聽著就是,回來與我說,我自然會去教訓他們。”
陳氏道:“你也不必生氣,我如今雖然懷著身孕,但也不能總呆在屋子裡頭,連大夫都說了,得多出去走走。再說了,如今家裡面添了小輩,我這個做嬸嬸的再不懂規矩,也不能在新添小輩跟前丟了臉面。”
陳氏口中說的小輩,便是謝容華的新婦竇氏,謝大爺前些日子剛成的親,這位大奶奶乃武安侯府的千金,謝繁華見過她幾面,體態豐腴,圓臉盤子,雖不多貌美,但她總愛笑,觀之可親,就叫人平添了幾分好感。
謝潮榮黑眸亮亮的,望著妻子,微微點了點頭,想著妻子此話說得對,不能叫小輩尋理說她沒規矩。
陳氏母女去祥瑞堂的時候,姚氏已經領著竇氏去了,那竇氏不知道從哪裡聽來新鮮故事,正說與老太太聽呢。
謝老太太笑得正歡,見陳氏挺著個大肚子來了,笑容收斂了些,嗔怪道:“不是已經免了你的安了嗎?如今大著肚子,怎麼不好生在自個兒院子裡頭歇著。”
陳氏道:“老太太院裡頭熱鬧,媳婦想來湊個熱鬧。”
謝老太太倒是沒再說她,只將目光落在謝繁華身上,笑得更深起來。
“如今二丫頭訂了親,成日將自己困在房間裡繡嫁妝,四丫頭也在跟著宮裡頭教養嬤嬤學規矩。這眨眼間,府上就要少了兩位姑娘了。”老太太想著往昔,倒是也捨不得,心裡面原本對謝錦華存著的那些怨氣,也連帶著煙消雲散,餘下的只是憐惜同情,她望著謝繁華道,“三丫頭也已經及笄,這幾日,倒也有兩家使了媒人來提親的。”
竇氏機靈,順著老太太的話說:“咱們府上的姑娘個個如花似玉,一下子少了三個,別說是老太太了,便是孫媳婦,也是捨不得的。”
謝繁華笑道:“這有什麼打緊的,嫂嫂才是最討老太太開心的那一個,嫂嫂一來,怕是老太太都想不起我們姐妹是誰了。剛剛嫂嫂在說什麼呢,我打老遠就聽到笑聲了。”一邊問著,一邊撿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竇氏原是坐在老太太身邊的,此番也退了自己位置上坐下來,笑著回道:“就是之前跟著哥哥們去鄉下玩的時候見到的一些新鮮事情,三妹妹許是不知,我娘是南方人,我小的時候去外婆家住過一段時日,那時候常常跟著鄉下小哥兒小姐兒們去鄉下的莊子上玩,春天的時候,看見人家將綠油油的秧苗插、進水田裡,秋天的時候就結成了黃橙橙的果實,可新鮮了,要不是我娘命我回來,我還想多呆些時日呢。”
謝繁華這才想得起來,之前聽老太太身邊的人提起過,這竇氏的母親姓柳,也是江南名門,出身不俗。
謝繁華沒有想到,這竇氏瞧起來溫柔可親、端莊賢淑,原小的時候也是個貪玩的,對她的印象便又好了幾分。
打老太太那裡出來之後,竇氏過來牽謝繁華的手道:“三妹妹若是不忙,可否去我那裡坐坐?杭州那邊送來的雨前龍井,正準備打發人去給三妹妹送點過去呢,若是妹妹得空的話,不若隨我一道去取些。”
謝繁華想著,這竇氏是聰明人,此番邀著自己去她院子裡坐,怕不是隻喝茶這般簡單,便應道:“那小妹可是有福氣了。”
謝容華夫婦住在芙蓉院,謝繁華是第一次來大哥哥的院子,這裡環境清幽雅緻,她瞧著倒是挺喜歡的。
竇氏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嫁過來這些日子,不論是夫妻間,還是主僕間,關係都處得十分融洽,只唯獨有一件事情叫她有些為難。
因為品貌端正,大方得體,賢名早已在外,所以,她才將十三歲的時候,上門提親的人家便不少。她之所以擇了燕平侯府的長公子,便是聽說了燕平侯府的規矩,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其實當初她應這門親事的時候,家裡人並不看好謝大爺,都認為燕平侯的爵位輪不到他來承襲,將來就算高中,也得一步步從底層做起。謝大爺去竇家提親的時候,竇氏坐在屏風後面有偷偷瞄眼看他,少年穿著湖藍色的綢緞袍子,身姿挺拔秀美,氣度雍容,又想著謝家規矩,當場不顧家裡反對,應下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