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燒什麼菜,他就吃什麼,從來不提要求。最後一天看到他,發覺他瘦了,我燒了飯菜,但他一直在畫室裡畫,飯菜冷了再熱,熱了又冷,一直等到兩點多,他才吃了點。他是累死的。”
小方為記者開啟陶藝工作室的門,裡面堆放了十幾大袋拍電影的服裝,還有幾十件老傢俱,閣樓上也堆了一些。一架“全品相”的老壁爐前,是他常與客人促膝聊天的私密之處,壁爐架上擱著他與國外藝術大師的合影,這也是他唯一“張揚”的地方。陳逸飛是老傢俱的愛好者,在拍電影《理髮師》時,他就要求電影中的傢俱是原汁原味的。
(沈嘉祿:《陳逸飛和一條街》,《新民週刊》2005年第15期)
如果不是4月2日這次返回上海看病期間還加班加點,那就是10天以前那次返回上海治胃出血還加班加點,或者乾脆是三次回來看病都躲進畫室苦戰過。在人的身上,胃的最大敵人是不能按時就餐,不能按時作息。更何況陳逸飛的肝早在多年前就被確診有慢性硬化的毛病。但他早已答應過的畫作,哪裡允許他停下來呢,就要封鏡的《理髮師》是他的一塊大心病,又哪裡讓他停得下手腳呢。
4月6日,是陳逸飛說好返回劇組的日子,以他長期以來對疾病的堅強毅力也無法再硬撐下去,終於住進上海的華山醫院。醫生能治病,但無法治命,當一個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任何高超的良醫也只能束手無策。
第十四章 《理髮師》的西去之路(13)
治療期間,病情曾經有所穩定,陳逸飛以為是老毛病,經過治療就能重返劇組,朋友們也以為是陳逸飛的老毛病又要折騰他好幾天。
醫生是明白的,但天下的醫生也都跟病人一樣懷著好的願望,一定也給陳導說了安慰的話。
4月9日,病情沒有順著陳逸飛的願望改善,沒有順著朋友們的願望改善,也沒有順著醫生們的願望改善,病情急轉直下,突然惡化。陳逸飛的頭頂像是飄散著幾分初夏的涼意,一些念頭在他的大腦裡閃現:他渴望見到親人,渴望見到《理髮師》劇組的同仁們,渴望見到那些知已朋友。但這一天似乎特別短,他沒有等來更多的人,就來到了深夜。
4月10日,天亮以後,陳逸飛已無力見到他渴望見到的人們。他還有一口氣,他心裡在默默地說,這一切來得太快了,那個龐大的文化規劃才剛剛開始呢。
8點44分,上海華山醫院,陳逸飛躺在病床上,心臟停止了跳動。
陳逸飛是從《理髮師》拍攝現場來到醫院的,他心愛的《理髮師》還有五分之一沒有拍完。可是,陳逸飛再也回不到他親切的劇組了。
在劇組擔任總統籌的王紹偉親眼目睹了陳逸飛是怎樣被勞累拖垮的:仔仔細細地選擇場地,所有的道具幾乎都要親自挑選,連演員的首飾也要買真的。看到陳逸飛太累,王紹偉就勸說陳逸飛:“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理髮師》可以拍不好再拍,可不能為一部《理髮師》玩命!”陳逸飛總是一笑而過。他太愛《理髮師》了,他太想把《理髮師》拍成傳世之作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劇組就有人得到了陳逸飛病逝的訊息,但在幾個小時裡,沒有一個人相信這是真的。
幾個小時後,訊息得到證實,整個劇組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很快,劇組的全體工作人員又想到了一塊,減少悲痛的唯一辦法就是高質量地把沒有拍完的五分之一拍完,了卻導演陳逸飛的遺願。這是實實在在的化悲痛為力量。
4月20日,劇組人員停工一天,參加上午10時在龍華殯儀館舉行的追悼會,與導演陳逸飛見上最後一面,然後趕到攝影現場,開始緊張的工作。
《理髮師》總製片人韓三平在20日的陳逸飛追悼會前後,不斷被朋友們和傳媒記者問及未完工的《理髮師》的下一步安排。韓三平向關心《理髮師》的朋友和媒體表示,除了導演的工作由吳思遠接手,其他的安排不變,按計劃進行。
陳逸飛籌拍《理髮師》,吳思遠一開始就參與,大力支援。陳逸飛過世後,吳思遠自己也說:“我來接替導演是為了不影響陳逸飛《理髮師》的風格。其他導演都有自己的固定風格,就不會完全是陳逸飛的戲了。而我很瞭解陳逸飛的風格,也知道他想要什麼,所以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吳思遠與陳逸飛在故事片上有緣分,《人約黃昏》由吳思遠投資由陳逸飛執導,《理髮師》則由陳逸飛執導由吳思遠任藝術總監並最後由吳思遠接手執導拍完。
2005年5月7日,《理髮師》在甘肅嘉峪關外正式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