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與我何干?”舒靖閉上了眼睛,神色毫無波瀾,臉龐緊緊地貼在墓碑上,“這世上能讓我捨棄性命去保護的人都在這裡了,我會一直陪著他們,守著他們。”
現在的他很滿足,父親,母親,恩師,還有妻子,全部都在這裡,這裡就是仙境,是他的家,是他準備終老的地方,還要讓他去哪裡?回到那個他一直想逃離的、充斥著阿諛訛詐的紅塵中去麼?
不,他寧願死在這裡,也絕不肯再回去!
三年前,當他準備飲下毒藥隨她而去時,病怏怏的母親制止了他,並告訴他棺中放著的不過是惜玉的佩劍而已,因為惜玉醒來知道真相後,便求著韓成夫婦帶著她走,興許她還活著,至少走的時候她是活著的。
當時的舒靖看淡了生死,心中平靜如水,聽到這樣的訊息也是波瀾不驚。沒死麼?那就去尋她好了。
還沒等他將話說出口,母親又接著說了很多的話,多到勝過這十年來他們母子之間總共說過的話,原來這些年來不止他一個人累。母親也是心力交瘁了。
母親她說如果一切能重新來過的話,她絕不會勉強兒子去做那些事,寧願帶著他歸隱田間。母慈子孝,安然度日。
可惜這世上最難求得的便是後悔藥,一旦做出了決定,你就得勇於承擔起所有的責任,縱使是不歸路一條,你也得咬緊牙關走下去,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母親說韓成告訴過她。先皇並未葬在皇陵之中,而是託韓成將他的骨灰帶走了,葬在了雲將軍的墓旁,以便生死兄弟能在九泉之下相見敘敘舊,興許還能共赴來生。
母親求他帶著她去找韓成。若是她沒那個福分親眼見到他父親的墓,那就把她燒成灰燼,直到找到他父親的墓再將他們合葬在一處,這是舒靖母親此生求他的最後一件事。
母親只陪著他走了月餘,剩下的路都是他揹著母親的骨灰走過來的,他不知走了多少路,尋了多少地方,卻始終沒能找到他想找的地方,最終他再次站到了祁連絕頂之上。順著萬丈絕壁攀了下去,最終來到了這世外仙境。
看到韓成夫婦的那一瞬間,他釋然一笑,熱淚盈眶。
他在墓碑上刻字時,舞劍就跪在他旁邊焚香,他目無表情地問:“惜玉是幾時走的?”
舞劍沒有半點失態。繼續埋頭燒著紙錢,彷彿並沒有多難過,隨口說道是在那一年的五月。
那一天,陰霾了很久的天氣突然好得很,晴空萬里,整個谷底百花綻放,一直昏迷的惜玉也醒了過來,甚至能下床走路了,舞劍很高興,以為她終於躲過了死劫。
她說想去外面看看,祭拜一下父親,再去聞一聞久違的花香。
舞劍說好,便陪著她出去祭拜,祭拜完了便陪著她走在奼紫嫣紅的花海中,她說走得累了就躺了下去,睡在了花叢中曬著太陽,自此再也沒有醒來。
舒靖茫然的臉上淚溼了雙頰,哽咽著問道:“她走時,可有痛苦?”
痛苦?舞劍絲毫沒有猶豫地說:沒有,一點兒都沒有,甚至她的唇角還噙著淺淺的笑意,就那樣沉到了自己的夢境之中,再也不願回到這凡塵俗世中來。
舞劍還說,惜玉她永遠都是最自私的那一個,做什麼事從來不會對別人說,去哪裡也不交待一聲,哪怕就是訣別,她也不肯多說半句話,就那麼悄無聲息的走了,把喜悅和遺憾留給了一直守護著她的人。
舞劍想起當日自己說出這話時,失魂落魄的蕭舒靖竟然笑了,那笑容太燦爛,勝過了天際的那抹夕陽,如今回想起來,仍舊曆歷在目。
韓成長嘆一聲,耐心地勸道:“舒靖,他們已經走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你的世界中來了,就算你在這裡守到死,結果也還是一樣的。與其在這裡虛耗光陰,為什麼就不能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我剩下的人生最大的意義,就是陪著他們。”蕭舒靖頭也不回,仰頭閉眼靠在了墓碑上,臉上帶著滿足愜意的微笑。
該說的、能說的全都說了,可舒靖卻鐵了心,無論韓成怎麼說也聽不進去。韓成不得不敗下陣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只是無奈地看著蕭舒靖,卻又拿他沒辦法。
“蕭舒靖!你夠了,我實話告訴你吧,這只是一個衣冠冢,我騙了你,因為惜玉她根本不在這裡!”舞劍突然大聲衝著蕭舒靖吼道,韓成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她一口氣竹筒倒豆子似的將話全部說了出來,她不是憂國憂民,只是不想看到丈夫皺眉不展罷了。
“你剛才說什麼?”舒靖抓住墓碑緩緩起身,原本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