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餚流水一樣的擺了上來,紅木筷子已舉在手中,胤禛看了看,忽然回身吩咐,“拿酒來。”
清澈的酒水傾在白玉杯中,甘香醇冽。胤祥笑笑,“皇上今兒可大方,這樣的秋自露,總共也就貢上來三罈子吧!臣弟可要不醉不歸了!”
琴璇伸手去攔,卻被胤禛拂開,從高無庸手中接過酒壺,淡聲道,“你下去,這兒不用人服侍。”說著親自從琴璇面前拿過酒杯,為她斟上。胤祥瞠目,琴璇也訝然,卻聽胤禛笑笑道,“今兒沒有君臣,只有兄弟家人。再稱皇上臣弟的,可得罰酒!”
琴璇抿了嘴不說話,胤禛把杯子放在她面前。“多少喝點兒,難得——今兒見著你。”
琴璇皺皺眉頭,心裡怪異,一時只取了筷子悶悶吃飯。胤祥笑笑打破尷尬,“可是難得!我們三個坐在一起吃頓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想那時琴璇你還把我們當作年——”
話音戛然而止。胤禛卻笑笑,“可是。那會子,跟咱一起喝酒的還是個秦少爺呢!只可惜一杯酒下去,就現了形!”
胤禛和胤祥相視而笑。琴璇扯扯嘴角,也勉強勾出一個笑容。二十多年了,往日還歷歷在目。那時,誰能料想今日竟是這樣一種尷尬情境?
看看胤禛,心裡猜度著他的意圖。莫名追憶起往昔,莫不是自己近日的謀劃,他已明瞭?到底,還是要留下自己麼?
胤禛同胤祥談笑風生,偶爾會把話題扯到琴璇身上。琴璇支應著,看著二人一杯杯的酒喝下去,臉上都稍稍浮起了紅暈,自己也間或淺酌一口。暗自自嘲道,自己,也再不是那個一口酒也不能喝的豆蔻少女了。這些往昔,怎麼會留得下自己?
饒是胤祥竭力打趣兒,琴璇沉默的態度仍舊使得氣氛逐漸變得尷尬。三個人不冷不熱地吃著,才用了小半碗兒飯琴璇便擱下了。胤祥微詫著看向琴璇,似乎不相信這樣無禮的舉動是她做得出來的。琴璇卻失了耐性,“多謝皇上賜宴。臣妾已經飽了,請皇上準臣妾告退。”
胤禛的筷子在空中停頓了一秒,旋即又繼續搛了菜放入口中。胤祥開口,“何必急著走呢?皇上——也整一年沒見你了,好好吃頓飯不成麼?”
琴璇笑笑,“臣妾乃戴罪之身,豈敢久居廟堂之上?白白擾了興致。還是請皇上、王爺慢用吧。”
胤祥啞口,看向胤禛,他頓了片刻,也放了筷子,笑笑道,“朕也飽了。”揚聲喚來高無庸,“撤了吧。”
琴璇靜靜看著幾個丫環太監輕手輕腳地撤走碗盤杯盞,視線無意從胤禛臉上劃過,卻見他凝視著自己,眼中一片複雜神色。垂下了眼簾,琴璇心中暗暗嘆息。
胤祥藉故告退,空空的殿裡只餘胤禛和琴璇二人。面前擺上了幾碟新鮮果品,一盞清茶散發縷縷熱氣。琴璇凝視著面前的一切,良久聽胤禛開口,“聽說你最近又去找胤祥。雍和宮,還想再進去一次?”
終究還是知道了。琴璇暗歎,喝了口茶笑道,“皇上不是已經下了禁令了麼?王爺他,不也是沒辦法?”
胤禛點點頭,唇畔自嘲的一笑,“若不下這禁令,你豈不是早就走了?”
琴璇低垂著頭,手裡無意識地輕點桌面。“你可真夠狠心的,孩子才多大,你也放得下心交給別人?”
琴璇一驚抬頭,卻見胤禛淡笑,“朕沒猜錯吧?胤祥庶福晉新生的那個小阿哥,果然就是你的。滿月那日我去看了,小傢伙一臉的機靈勁兒,很像他阿瑪。”
琴璇心裡揪緊,緊蹙了眉頭低聲道,“機靈有什麼用,還不是活不長。皇上難道沒聽說那小阿哥前些日子感了風寒,沒熬得過去麼?”
端著茶杯的手停住了,一道目光掃了過來,胤禛輕哼了聲。“你是真以為朕被矇在鼓裡了。不過是被送去江南他姐姐那兒了,這事兒還需要瞞著朕?那麼一個毛孩子,又是你的,朕還能對他下殺手不成?朕就那麼讓你不放心?”
琴璇啞口,也沒了好氣。所有的事都瞞不過他,所有自己親近的人身邊都被他安插了眼線,既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他高高在上,俯視著自己苦心謀劃、費心安排,卻一切都逃不過他眼底,就這麼有意思麼?
或許是看出了琴璇的牴觸,胤禛長長一嘆,“朕不願為難你。你折騰著把你女兒兒子送走了,把胤禟送走了,朕都縱容了你。卻沒想到,到如今你還是要走!這裡,對你而言就毫無留戀之處麼?”
胤禛言辭懇切,神情微微有些淒涼。琴璇稍稍心軟,偏過頭道,“我本就不是這裡的人。更何況,我放心不下他。”
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