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又或者一匹正當壯年的駿馬,相差足足百倍的價格。
哪怕把葉傾的生活保持在最低水準,蘇赫的部落也會揹負上沉重的負擔。
蘇赫瞥了葉傾,看著她明顯消瘦的臉頰,心中一陣刺痛,偏偏這一位,又是貨真價實的金絲雀,一點苦頭都吃不得!
葉傾注意到蘇赫陰沉的臉色,心中暗笑,其實這一路以來的憔悴,她是有意為之。
她平日裡的生活的確如她所言,吃的用的,穿的戴的,確實是大梁頂級出產,但是她本人,卻絕非吃不了苦的。
最鮮明的例子,就是當初成為皇后以後,身體發福,失了梁平帝歡心的時候,為了減肥,什麼苦頭沒吃過,她曾經一天三頓都是清水煮苦瓜,那東西,她是一邊把苦膽都吐出來一邊逼著自己吞下去的。
那種苦都能吃,粗茶淡飯,也就不算什麼了。
葉傾卻不得不這麼講,不得不這麼做,如果她的家人不是身處梁京,如果她不是大梁太子妃,那跟著這蠻子去草原見識一下也未嘗不可,但是現在,她沒得選擇,她必須回去!
回到大梁,等著姓高的來迎娶她!
葉家一家老小的性命,都系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一切如葉傾所願,蘇赫開始思考起把這位高門貴女帶回草原的後果,這位驍勇善戰的蠻人王子徹底陷入了兩難之中。
葉傾輕嘆一聲,聲音溫和的開了口:“我知道,草原上的人生活很苦,豐美的草原就那麼幾塊,草原上的部落卻多如牛毛,還有少則數十,多則上千的狼群,鹽是那麼珍貴,只有頭領才可以奢侈的使用,茶葉價錢那麼貴,卻不能不買——”
隨著葉傾的訴說,她沒有發現,蘇赫的眼睛越來越亮,如同夜色裡的狼眼,緊緊的盯著她。
蘇赫嘴唇動了動,他發現,這女子什麼都清楚,什麼都瞭解,甚至不用他開口,她就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
這真是一塊稀世珍寶,他真的不想放走。
如果說,第一次想要得到她,是因為那幾匹罕見的汗血寶馬,之後被她的弓箭本事驚豔到,之後不甘大梁皇帝的指婚,擄走太子妃還是賭氣的成分更多,那這十天朝夕相處,真是令他驚豔了。
他毫不懷疑,把這女子帶回到他的部落,有她坐鎮後方,他絕對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征戰四方。
蘇赫猶豫的心情逐漸堅定,這女子,就是他的王妃!
葉傾卻在此時輕聲低語,傳到他耳中卻如暮鼓晨鐘,“你想不想你的族人過上大宋子民一樣的生活?冬天裡穿的暖暖的,守在火爐邊上,火爐上坐著一大鍋燒的噴香的米粥,手裡捧著一杯香濃的奶茶——”
每一個字,都如同魔鬼的低語,美好的讓人忍不住墮落,每說一句,蘇赫就著迷一般輕輕點頭。
他所追求的,不就是部落強大,自己的族人不會在因為酷寒的冬天而凍死,不會因為食物不足而被迫冒著風險去劫掠麼!
葉傾輕輕的笑了起來,終於說出了魔鬼的條件,把一份讓蘇赫無法拒絕的盟約放到了他面前:“如果我成為了大梁的太子妃,或者更進一步,成為大梁的皇后,那在大梁,你就將擁有一個強而有力的盟友,這一切,都會成為現實。”
蘇赫怔怔的看著她,葉傾偏過頭,一臉的風輕雲淡,醞釀了這麼久,她終於開出了自己的條件,剩下的,就看蘇赫的選擇了。
恰如她做孝賢皇后時的為人處事,她的所作所為,全部是陽謀,以堂堂正正之勢,碾壓諸敵!
蘇赫的牙齒髮出了格格的響聲,這少女明明羸弱無比,為什麼這一刻,看上去卻如此強大,為什麼她描述的前景那麼誘人,為什麼他明知道這女子的話沒有半點可信之處,卻還忍不住去相信她!
半晌,他終於開了口,嗓音低啞,似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你說的,可是真的?”
葉傾笑了,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勝利了,“當然是真的,我回去以後,就會派張鳴和你聯絡,先開通一支商路,保證你們部落的鹽茶供應。”
頓了下,她輕描淡寫的補充道:“張鳴,就是在京城被你綁起來的那個。”
蘇赫忽然如同一隻被針紮了的皮球,一下洩了氣,這女人,竟然從京城被他綁走時,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若她隨意提一個人,他不知曉,自然辨別不出她所言真假,那張鳴卻是親眼見過,倒有幾分膽識,且她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要保住那張鳴的性命,可見確是她心腹之人。
蘇赫再無話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