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哪有心思管這些,右手搭在了眉上,向著午門的方向望去,到底離的遠,只見一個諸親貴大臣站成的方陣,最前方是一排紫衫的一品大員,往後是深紅色的二品三品,如此到了最後,便是穿著青色袍服的六品員外郎,整個方陣漸次變色,分外壯觀。
冬暖夏涼都是第一次看到這般壯觀的景象,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一片靜默中,鼓樂之聲遙遙響起,卻見一隊天子儀仗出現在了視線之中,方陣中的文武百官齊齊伏下身子,三呼萬歲之聲瞬間勝過了鼓樂齊奏之聲,響徹天地,便是攬月樓上,也聽得一清二楚。
儀仗隊停下腳步,兩個身穿黃色龍袍的身影分外打眼,其中一個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一看就知道是當今天子,顯慶帝。
另外一個落後他三步,雖是獨自一人,行走間卻猶如虎踞龍盤,氣勢勝過千軍萬馬,連被眾人圍在中心的顯慶帝,被他一比,也落了下風。
冬暖夏涼立刻歡喜的叫了起來:“是殿下!”“太子殿下果然來了!”
二人在葉傾身邊已經有了段時日,知道這位太子妃娘娘脾氣實在再溫和不過,並不會無故責罵於人,葉傾不在時,二人受制於張姑姑,行止還算謹言慎行,在葉傾面前,卻越來越活潑。
冬暖笑眯眯的道:“那邊那麼多人,還是太子殿下最打眼,一眼就讓人看到了!”
夏涼使勁點了點頭:“殿下走路都那麼好看呢!”
葉傾雙唇抿緊,雙手貼在身側,死死的握成了拳頭,指甲幾乎摳到了肉裡
不是的。
那人不是太子高昊,分明是二皇子高昱!
葉傾心亂如麻,她沒有想到,連祭祀天地這麼重要的日子,高昊也會缺席!
偏偏高昱,又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
葉傾深呼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繼續盯著祭祀大典,只盼著高昊能突然出現。
顯慶帝走上高臺,接過祭祀禱文,唸了起來,這祭祀天地的禱文年年都要念上一遍,基本上大同小異,先是謝天謝地謝祖宗,然後求一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就差不多結束了。
結果眾目睽睽之下,顯慶帝赫然又加了句:“願朕的三皇子平安出世,健健康康!”
一片安靜中,他的聲音格外響亮,眾多臣子們紛紛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過去,前方的高昱亦是忍不住抬頭。
一國之君,有國方有君,君王首先就是屬於整個國家的,所以祭祀天地的時候,為的是整個國家的平安富強,像顯慶帝這般,公然為了小兒禱告的,乃是屬於皇傢俬事,在三十晚上祭祀祖宗的時候說一說也就罷了,在這祭祀天地的時候說出來,實在是太不妥當。
萬一老天爺他打了個瞌睡,前面幾句都沒聽到,光聽到了最後一句怎麼辦!
當下幾個言臣就張了嘴巴:“皇上,於理不合!”“皇上,此舉甚是不當!”
顯慶帝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不當?怎麼個不當了?難道你們不想朕的小兒平安出世?”
這帽子扣下來可就大了,幾個言官一下就沒了聲音,心裡卻罵了起來昏君啊!昏君!
顯慶帝的視線在眾臣中掃過,這幫大臣一個個也都養的膽肥,口裡不說,面上卻把不滿都顯露出來了,一個個梗直了脖子,睜圓了眼睛,對他怒目而視!
顯慶帝不高興了,怎麼著,朕的小兒子還沒出世,他親孃打上一下都心疼的不行,甚至朕堂堂天子還扮作孕婦,你們這幫逆臣竟然還敢詛咒朕的小兒子!
他嘴巴一動,就要在這新年頭上大開殺戒,首輔陳大學士一看不妙,呵呵笑了兩聲,打破僵局:“皇家多年未添丁了,這小皇子自然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好,微臣和皇上的心思是一樣的。”
顯慶帝的臉色一緩,陳大學士又掃過眾多文武大員,笑道:“皇家事,就是天下事,諸位同僚,也不要這麼在意了。”
這麼說也勉強算是有幾分道理,眾臣工勉強接受了這個梯子,一個個借坡下了驢,把頭重新低了下去。
陳大學士撥出一口長氣,做臣子難,做首輔更難!
在他看來,顯慶帝素來還算勤勉,就是最近對還沒出世的小兒子有點偏心,不過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是他,不也是格外偏愛小兒子嘛!
何況顯慶帝說都說出口了,還能怎麼著,叫他再吞回去?!
機智的陳大首輔給自己點了幾個贊。
可惜這位皇上卻不是個見好就收的主,見眾多文武大臣們低了頭,馬上得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