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澈的聲音低低的,緩緩流過每一個人的心,帶走了什麼,沉澱了什麼。微妙的變化,沒有人能說清楚,卻知道,手中的箭不會再顫抖,看向殿中三人的目光也不會再飄忽。
同樣感覺到周圍人的變化,玄沃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慘敗中透著青灰,他看向玄沐羽,卻發現後者竟然也是神色自若。
玄沃有些瘋狂地叫喊:“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殺你,他要殺你啊!你為什麼還能這麼鎮定!”
玄沐羽看他一眼,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澈要做的事,朕從來不反對。”
玄沐羽無聲地比出口型,不論別人怎麼看,但他知道那個人懂了,這就夠了。
玄沃驚恐地看著玄澈再次抬高了他的手臂,隨之動作的是禁軍的弓箭相繼瞄準了自己,雖然明知道這些箭矢一旦射出,皇帝也必然受傷,但他們的動作卻沒有半分遲疑!
完了!玄沃突然感到絕望。他沒想到玄澈真的可以冷情到這個程度。他一直以為玄澈多少會顧及一點玄沐羽,卻沒想到……
就在玄澈的手即將揮下之際,異變突生!
一支烏黑的箭突然從後面穿出了玄沃的胸膛,血液噴濺而出,順著箭頭緩緩滴落。玄沃呆呆地看著透胸而出的箭,似乎還不能反應出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箭頭上泛著幽藍的光,昭示了見血封喉的劇毒。片刻之後,玄沃保持著驚愕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事情應該就此結束,卻不想一直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幾乎要被人忽略的玄渙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直挺挺地捅向玄沐羽!
玄沐羽內力盡失,手腳無力,連反應都慢了半拍,竟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閃著寒光的匕首朝自己襲來卻無法動彈。
玄澈大驚之下展開身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右手一把將玄沐羽拉至自己身後,左手扣向玄渙握著匕首的手腕——
棉帛的撕裂,金屬割開肌肉的摩挲——細微的動靜以不可能的音量衝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玄澈靜靜地看著玄渙驚慌失措的臉,斗篷擋住了眾人的目光,看不清究竟是玄澈制住了玄渙,還是玄渙刺中了玄澈。
在這靜立的霎那間,又是一支烏黑的箭羽奔雷而至,狠狠地射穿玄渙的咽喉,巨大的衝力將玄渙帶離原地直釘入地面!玄渙僅僅是掙扎了一下就不再動彈——死了。
“殿下!”
林默言手持巨弓從房樑上跳下來,急切地試圖察看玄澈的傷勢。
玄澈的面色在火把的映照下緋紅一片,他微微一笑,對林默言擺擺手,轉而看向玄沐羽,輕聲道:“父皇……您沒事吧?”
“不……我沒事……”玄沐羽盯著玄澈的左手,愣愣地說不出話。
“嗯……”
玄澈漸漸垂下眼簾,動作輕緩得似乎是在播放慢動作。
玄沐羽怔怔地看著玄澈一手捂在腰部上,斗篷之下,鮮紅的液體從指尖泊泊湧出,染紅了玉白的手,濺在地上,每一滴都騰著熱氣。
玄澈的身體似乎是被抽掉了脊樑,雙腿再也無法承受身體的重量,軟軟地向下倒去。
玄沐羽的靈魂在玄澈倒下的瞬間抽離了身體,他只來得及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這具輕盈的肉體,恍然間,聽到一個屬於自己的聲音撕心裂肺地喊著:
“澈!澈——”
57、我們
在皇帝的主持下,大勢已去的叛軍很快就被鎮壓,安王被打入大牢,只等秋後問斬。平怡二王在叛亂中被御前侍衛林默言射殺,禁軍在平王的地牢裡發現了安王的幕僚司蒼。誰也想不到,一向只知玩樂的平王竟然在最後關頭萌生爭奪大寶的念頭,為了防止安王的人從中作梗,平王選擇了囚禁司蒼。或許從三王合作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叛亂的失敗。
另一方面,成國始終沒有動靜,雄單有心無力,大淼在這場叛中後除了損失了將近一萬計程車兵,並沒有傷到元氣。
關於叛亂的一切善後都很順利,可是整個皇宮卻被陰雲籠罩了。
太子的傷勢並不僅僅在腰腹上那個幾乎可以伸進一個手掌的巨大傷口,還在於左肩上直挺挺地插著一根木棍。這根木棍本是一支長箭的一部分,在射入身體之後,被太子砍去了頭尾,原因只在於太子不希望露在身體以外的兇器引起軍心不穩和——玄沐羽的擔心。
逼宮的訊息進入太子耳朵的時候,太子正在面無表情地殺敵,一向淡定的他卻在聽到訊息的一瞬間亂了分寸,執意回馬入宮,卻不想忽略了一支從後而來的冷箭。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