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玄澈髮鬢,手腹下的肌膚蒼白而冰涼,沒有生氣,就像他的心,用冰封閉自己,蜷縮在自己的世界裡,隔開別人企圖給他的溫暖,拒絕關心,拒絕交流。
“澈……”
“父皇……”玄澈突然動了動,睜開的眼睛裡迷濛著淚光,他悲傷,他怨恨,他乾澀的嗓子裡只能發出嘶嘶的氣音,卻還是明白無誤地低語著,“父皇,你為什麼要這樣……”
“澈……”
玄沐羽從未覺得心還可以這樣痛。
“父皇……你要我怎麼樣……”
玄澈低低地說,眼淚盛在眼眶裡怎麼也不肯落下。然而玄沐羽覺得他哭了,連同自己也哭了。
玄澈吃力地抬起右手撫上玄沐羽的臉頰,感受著掌心裡微刺的鬍渣,玄澈慘然一笑低聲道:“父皇,您瘦了。”
玄沐羽還來不及說什麼,那冰冷的手已經無力地滑落在錦被之上,慘笑也淡去,玄澈半闔了眼簾,輕輕吐出一句話:“您不必這樣……”
“澈……”玄沐羽心中驚疑不定,他已經不能跟上玄澈的思緒了。
“父皇,為什麼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鹹澀的液體順終於著臉頰沒入髮鬢之中,一滴一滴,冰冷冷的。玄澈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偽裝的硬殼已經崩潰,只是用那暗啞的嗓音慢慢說著——
“父皇,你可知默言跟我說你被玄沃挾持時,我有多慌亂?我怕自己只要慢了半步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怕抬手的時候會看到你怨恨的眼睛,怕默言那一箭只要偏上半分……怕自己若是反應慢一點就無法制住玄渙……看到你沒事我有多慶幸,什麼百姓國家都不重要……可是,心安的那一瞬間我卻發現自己真傻,我為什麼要怕,您比我聰明,比我厲害,您還有暗影,您根本不需要我保護……父皇,您和我,既然不相信為什麼又要說相信我那樣的話……”
玄沐羽的心被揪起來,忍不住想說:“澈,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
玄澈猛然睜開眼,墨黑的瞳仁直直注視著玄沐羽,看得玄沐羽心中發慌。
玄澈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他的聲音卻在不斷走低:“不是你對不起,是我太傻,看不透人心,猜不對規則……呵呵呵呵……咳!”
玄澈淒涼地笑,忽地一聲咳中斷了所有的聲息,情緒突然都消失不見,心口不再起伏,搭在玄沐羽肩上的漸漸無力地滑下……
“澈!”
玄澈靜靜地閉著眼,滿臉淚痕,唇邊溢位一道黑血,他依然帶著笑,卻是從未有過的悽楚。玄沐羽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裡,慌忙扣上玄澈的脈搏——雖然微弱,卻還在跳動。玄沐羽心稍稍下落,緊接著大叫:“太醫!太醫!”
五天來一直守在門外不敢擅離職守的老太醫連滾帶爬地進了門。
“太子剛才醒了,怎麼又昏過去了!?”
“請、請允許老臣為太子殿下把個脈。”
見玄沐羽允了,老太醫顫顫巍巍地搭上玄澈的手腕,片刻之後,方退回階下。玄沐羽急切道:“太子如何?”
老太醫道:“回陛下,太子已無大礙,只是太過疲憊又睡過去了。待老臣開一副補氣養血的方子,靜養之餘喝上兩月便可。只是……”老太醫遲疑了一下,偷偷抬眼卻接收到玄沐羽殺人的眼神,慌不迭道:“只是太子這次肩上傷勢過重……太子當時貼著肌膚平平削去箭笴頭尾,又沒有及時治療,後來取出時又牽動了舊傷……”
“舊傷?”玄沐羽捕捉到這微妙的詞。
“是,是……”老太醫有些慌亂,“應該是、是四五年前留下的,就在肩膀上,也是箭傷,當時應該處理得不太好……”
玄沐羽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兒,突然想起四五年前不就是對西善和雄單戰爭爆發的時候嗎?玄沐羽不及細想,不耐煩地打斷老太醫的話:“太子究竟怎麼了!”
老太醫忙道:“回陛下,太子的肩傷傷了筋骨,左手從此不能提攜重物,心脈也受了損,日後切記不可讓情緒大起大伏,也要儘量避免勞碌心神。還有腰上的那一劍傷了脾腎,太子日後要忌食油膩,遠酒肉,同時房事也要節制……”
玄沐羽想到剛才玄澈那聲戛然而止的慘笑,心神俱痛。
“太過激動會如何?”
“會、會……”老太醫瞄一眼太子嘴角猶在的血痕,“會嘔血而……亡!”
玄沐羽只覺眼前一片暈眩,整個人在瞬間被悔恨吞沒。是他不該!不該被小人亂了心神,不該心存疑慮,不該存心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