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龜茲王制造一個機會——此時小潘的藥快要熬完成,姬冰雁正巧回去瞧瞧有沒有人暗地裡下絆子……楚留香本是想要自己回去的,但讓胡鐵花和姬冰雁兩人去見此地的主人卻很是不妥,楚留香暗暗嘆息,為了過了這許多年,小胡還是喜歡和老姬唱反調呢?
雖然此地的主人足夠熱情好客,瞧上去也對他們毫無敵意,甚至熱情地幫南宮靈找齊瞭解藥,但他們到底還是不能徹底放心的——這畢竟是石觀音的邀請。
華美的帳篷裡鋪著比任何草地都要柔軟美麗十倍的地氈,氈上排著幾張矮几,几上堆滿了鮮果和酒菜,好幾個穿著鮮衣的人,開開心心地坐在地氈上喝酒。
最上首的,是一個瞧上去四十好幾,頭戴金冠的紅袍人,想必就是龜茲王了。
而在龜茲王身側抿嘴而笑的,就是他的掌上明珠——琵琶公主了。
龜茲王笑道:“這就是小女瞧上的客人麼?果然是英俊非凡!”這話中“瞧上”的含義卻是有些曖昧。
左面一個臉色蒼白,鼻如鷹鉤的綠衣人,忽然冷笑著道:“男人可不是光靠長相的。”
酒很好,菜很香,女孩子也很美麗可愛,所以也會有一些不自量力急於表現的人的。楚留香笑了笑,還未說話,就聽胡鐵花道:“不錯,不知朋友酒量如何?”話未落下,他已自矮几上取了一壺酒,如長鯨吸水一般一次喝光,待到放回矮几時,酒壺發出清脆的響聲,顯是已經空了。
龜茲王雙目發光,拍手道:“好,好酒量!”大漠苦寒,牧民們喝的酒多是燒刀子這種酒精濃度極高的烈酒,而矮几上的酒自然不是隨處可見的燒刀子,卻也是難得的烈酒,胡鐵花一口喝乾卻遊刃有餘,的確當得起一個“好”字。
男人的酒量通常是和實力聯絡在一起的,一個武功高強的男人,若是喝不得酒,不免也要被人揹地裡譏諷兩句。這本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英雄不英雄和喝酒又有什麼關係呢?但世事從來如此,大家都認為能喝酒的才是真英雄,於是這一次連琵琶公主也不免多瞧了胡鐵花幾眼,另這隻花蝴蝶更加飄飄然了。
綠衣人本想試一試楚留香的身手,如今卻被胡鐵花扭曲成了酒量,還被當場劃下道來,偏偏他又極好面子,只得騎虎難下地和胡鐵花喝了起來。
楚留香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瞧著綠衣人的蒼白的臉上慢慢浮起的紅暈,不覺心懷大暢。
胡鐵花喝下一杯,手上滿上一杯送給綠衣人,笑道:“朋友叫什麼名字?”
綠衣人只得喝下,道:“杜環。”
杜環還有一個名號,叫“殺手無情”,這人在江湖中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是黑白兩道見了都頭疼的人物。
但這人風評如何,對胡鐵花卻是無礙的。
胡鐵花眼珠一轉,滿上一杯,道:“朋友名聲如此響亮,來,我敬你一杯!”
杜環臉上露出幾分得色,又喝下一杯。
楚留香自然知道胡鐵花在大漠裡待了近四年,根本不知道杜環的名號,但他只是笑盈盈地瞧著,就像是在瞧一個淘氣的朋友。
胡鐵花又道:“朋友如此丰神俊朗,不能不喝一杯!”
……
待到南宮靈和姬冰雁進來時,楚留香和胡鐵花已安分地坐在一邊的矮几上,杜環的臉也仍是慘白的——這人喝酒臉先是變紅,喝不了時又變白,倒是有趣。且他能在喝不了時推脫,而不是像那些一股意氣撐著的毛頭小子一般逞強到底,倒是讓楚留香這等老江湖高看幾分。
南宮靈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進食。
四天沒吃,想是餓得很了,瞧著他頗有些狼吞虎嚥卻不失優雅的動作,楚留香笑道:“沒事了?”
姬冰雁淡淡道:“晚上再喝一次藥就沒事了。”
胡鐵花重重拍上南宮靈的肩膀,道:“小南瓜,你總算活過來了!”
南宮靈的動作頓了一下,但他顯然明白跟胡鐵花爭論關於自己外號的事情是沒有用的,很快又開始不聲不響地撕扯一條羊腿。
終於從龜茲王的宴席上退下來到主人給他們準備的帳篷裡,幾人才放鬆下來,楚留香、姬冰雁和南宮靈還能坐著,胡鐵花已經躺在了獸皮上舒展了四肢,就像是一隻懶洋洋的大貓。
這不是個利於禦敵的姿勢,但在有楚留香和姬冰雁在的時候,胡鐵花向來放鬆得很。
這是個十分精緻的帳篷,椅子、床上都有完整的獸皮,矮几上也放著酒菜和水果,誘人的香味充斥整個空間,水晶燈的光芒比夜色更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