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兩個的第一件事但有不周許你責備;支援外面是我的事;料理裡面是她的事。公婆只樂得安養你只一意讀書;但能如此我姐妹縱然給你暖足搔背掃地拂塵也甘心情願還一定體貼得你周到侍奉得你殷勤。聽不進去我兩個又有什麼法兒呢?左邊這個院子我兩個便退避三舍搬到那三間南倒座去同住盡著你在這屋裡嘲風弄月詩酒風流我兩個絕不敢來過問;白日裡便在上屋去侍奉公婆晚間回房作些針黹樂得消磨歲月免得到頭來既誤了你還對不住公婆落了褒貶。";讀者請聽何小姐這段交代照市井上外話說這就叫把朋友罵在那兒了。安公子高高興興的一個酒場再不想作了這等一個大煞風景況他又正在年輕心是高的氣是傲的臉皮兒是薄的站著一地的僕婦丫頭被人家排大侄兒似的這等錨了一場一時臉上就有些大大的磨不開不由得一把肝火直攻到腮門子上來扯脖子帶腮頰漲了個通紅。才待開口張姑娘的話來了說道:";大爺人家姐姐說的可是字字肺腑句句藥石你可先別鬧左性且沉著心捺著氣細細兒的想想再說話。";安公子便扭過頭來向她道:";哦!想來你還有兩句話白兒。";張姑娘道:";姐姐口裡說的話就是我心裡要說的話;不過這話不是這個一言那個一語的要得來的;再來讓我說我也沒姐姐說得這等透澈。如今你聽得進去是如此如此;聽不進去是如彼如彼這層話姐姐已經交代得明明白白了還用我說什麼?
必要我說我只有一句君請擇於斯二者。";安公子先前聽何小姐說話的時節只認作她又動了往日那獨往獨來的性情想到那裡說到那裡不過句句帶定張姑娘說得得體些還不曾怪著張姑娘;及至見她兩次三番的從旁贊襄如今又加上這等幾句說話把自己相處了一年多的一個同衾共枕的人也不知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這麼兩天兒的工夫會偷偷兒的爬到人家那頭兒去了。他又是害臊又是虧心又是著惱把小腸兒都氣黃了。第一個主意便要作一場;一想不妙論今日的局面講不到雙拳敵不過四手來卻正是三人抬不過理字兒去。
人家的話真說得有理這一作父母回來一定曉得;母親本就把這兩個媳婦兒疼得寶貝兒似的;只她兩個這番話再請父親一聽那一個字那一句不入老人家的耳合老人家的意管取倒當著她兩個教訓我一場那我可就算輸到家栽到地兒了不是主意。待要隱忍下去只答應著天長日久這等幾間小屋子弄一對大石頭獅子不時的對吼起來更不成事。比如給她個不說長短不辨是非從今日起;且幹著她不理她她兩個自然該有些著慌我卻暗裡依她兩個的話慢慢的把這些不要緊的營生丟開幹起正經的來豈不是個兩全之道?轉念一想也不妥當;這個法兒要合桐卿使她或者還有個心裡過不去臉上磨不圓;那位蕭史先生可是說出來的幹得出來萬一她認真的搬開了看這光景兩個人是一條藤兒這一個搬了那一個有個不跟著走的嗎?這屋裡又剩了我跟著媽媽了我這不是自己作冤嗎?再說這等一對花朵兒般嬌豔、水波兒般靈動的人忍心害理的說幹著她不理她天良何在?想了半日左歸不是右歸不是。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真正俗語說得不錯強將手下無弱兵安水心先生的世子既有乃翁的那等酒量豈沒有乃翁那等胸襟?
只見他立刻收了怒容滿臉生疼的向金、玉姐妹笑道:";領教!
這等講起來這個令卻有道理算我輸了。我方才原說我輸了喝一大杯如今還喝你兩個一大杯也該沒得說了。";說著回頭便叫:";花鈴兒你把書格兒上那個紅瑪瑙大杯拿來。";一時取到他便要過壺去自己滿滿的斟了一杯。
金、玉兩個見他認真要喝那大杯酒心裡早不安起來。何小姐說道:";自己屋裡說句玩兒話怎的認起真來?好沒意思這些酒怎吃下去看不受用。";他那裡肯依。張姑娘也道:";我罷了姐姐來了幾天兒既這等說你認真喝那些酒可不怕羞了她。";公子更不答言雙手端起酒來咕嚕嚕一飲而盡向她兩個照杯告幹。只羞得她兩個兩張粉臉泛四朵桃花一齊說道:";這是我兩個的不是話過於說得急了!";一句沒說完只見公子飲幹了那杯酒一雙手指著那個杯說道:";酒是喝乾我安龍媒一定謹遵大教:明年秋榜插了金花還你個舉人;後年春闈赴瓊林宴還你個進士;待進了那座清秘堂大約不難寫兩副紫泥誥封雙手奉送。我卻洗淨了這雙眼睛看你二位怎生的替我整理家園孝順父母?你我三個人之中倘有一個作不到這個場中的便拿這杯子作個榜樣!";說著抓起那瑪瑙杯來向著門外石頭臺階子上就摔了去。這一摔果然摔在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