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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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眼現在只是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渾身沾滿了芒草、荊棘的斷刺、還有滿身的螞蟻,但他塗在他臉上的傷藥卻是一流的傷藥,臉上的傷並未化膿,而是慢慢結疤。這個死狗一樣的男人,現在把他送到那些白衣女子面前,不知道她們還會不會對他死心塌地的相愛?他靜坐冥想,一瞬之間,思緒光怪陸離,似乎脫離了他“沈郎魂”的本體很遠,彷彿化成了許許多多別人、陌生人。

一隻黑色的螞蟻爬到了他握著饃饃的指尖,沈郎魂渾不在意,看著形狀的柳眼,胸口糾結的憤怒和怨毒一點一滴的消散,漸漸增多的是一種空……仇報了,心也空了,愛恨情仇……什麼都不曾留給他。突地指尖微微一麻,他吃了一驚,凝目看那螞蟻,一隻很普通的黑螞蟻,比尋常螞蟻大些,他說不清楚這螞蟻是不是咬了他一口,指上並不覺得痛,但過了一會兒,一滴鮮血慢慢沁了出來。

螞蟻咬人——是不痛的嗎?沈郎魂皺眉,他一生縱橫南北,受過大大小小的傷,卻還從未被螞蟻咬過,一愕之際,只覺右手一麻,那塊饃饃跌落在地,滾了幾滾。

我——沈郎魂腦子一陣糊塗,幾乎不敢相信那隻小小的螞蟻會有毒、更不相信就如此一隻比米粒還小的螞蟻竟然毒倒了他。一愕之後,半身發麻,此時深山老林、身邊躺的是柳眼,一咬牙,他左手探手入懷,拔出一柄匕首,刺入右手螞蟻齧食的傷處,用力一刮,傷口處流出的血卻是鮮紅的,竟似並未中毒。沈郎魂腦中越發迷糊,右手傷處劇痛,渾身灼熱,慢慢陷入昏迷。

彷彿過了許久,他漸漸感覺到面頰上有少許清涼,嗒的一聲微響,有水珠濺落在他臉上。睜開眼睛,只見面前一片漆黑,方才的藍天綠樹池塘似乎都成了幻境,又過片刻,他才感覺到雙眼上糊著一層濃厚的青草渣子,右手傷處被塗上了一層冰涼的東西,他一嗅便知是他懷中的金瘡藥。沈郎魂翻身坐起,抬手擦去眼上的青草,只見夜色蒼莽,他竟昏了一日,湖邊有篝火跳躍,柳眼持著一根樹枝坐在篝火旁,篝火旁尚坐了一名容貌奇異的女子。觀那女子身姿猶如十八佳人,娉婷婀娜,纖纖素手垂在身側猶如透明一般,面龐卻是一張老嫗面孔,皺紋堆疊,滿是黑色暗斑,樣貌十分可怕。

“你醒了?”那似老似幼的女子開口,聲音蒼老,牙齒卻潔白整齊,“這裡很少有人來,一隻山貓、一條鯉魚,你吃哪個?”她聲音難聽,言語卻很溫柔,似乎多年不曾見人,看見兩位異鄉客心情愉悅。

沈郎魂看了一眼手腕的傷口,“這是姑娘幫我療傷?”那蒼老的女子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柳眼,“他的臉怎會變成那樣?是誰這般狠心,將人家好好一張臉劃成那般模樣?”言下頗有同情之意,似乎因為自己相貌古怪,分外注意柳眼的臉。

沈郎魂心中微微一動,柳眼給他療傷?怎麼可能……但這位貌似蒼老的女子似乎年齡不大,沒有半點心機,卻應當是不會騙人。“姑娘似乎年齡不大?”那蒼老的少女淡淡一笑,“我今年十六歲,看起來就像八十六歲的老婆婆。”沈郎魂以左手輕按右手,只覺知覺已恢復如常,“怎會如此?”

那蒼老的少女道,“我天生一種怪病,三四歲的時候相貌就和三四十歲的人一樣,大夫說我活不過十歲,但我卻活到十六,樣貌就如八九十歲的老人了。”言下雖然感慨,卻無怨懟悲傷之意,竟似十分達觀。“怕嚇到別人,我和我娘一直住在大山裡面,從來不出去。”沈郎魂點了點頭,“姑娘貴姓?”能在大山裡居住,母女兩人必定會武,只是不知深淺如何,如果能知道姓名,或許便知來歷。少女微微一笑,“我姓玉,叫玉團兒。”如此青春甜美的姓名,卻落在一個滿面皺紋的古怪少女身上,真是令人感慨。柳眼一直沉默,以樹枝靜靜撥著篝火,雖然面容猙獰,他那曲線完美的下巴在火的暗影之中,依然極富美感。玉團兒指指柳眼,“他是誰?誰劃了他的臉?”

“他……是個十惡不赦早該死了一萬次以上的惡人。”沈郎魂道,“別說割了他一張臉,就算把他全身皮肉統統割了,也只有人人鼓掌叫好,被他害死的人不計其數,並且禍害還在蔓延當中。”玉團兒道,“他真的有那麼壞麼?聽你這樣說,就是你割了他的臉了。”沈郎魂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玉團兒望向柳眼,“既然他割了你的臉,你又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剛才為什麼要救他?”她甚少見生人,心地直爽,想到什麼就說了出來。

柳眼不答,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道,“有一種藥,可以治你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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