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對自己殘酷到了極限的時候,他就不會再覺得別人身受的痛苦是痛苦。
“六哥,既然你已下了決心,有一件事你非做不可。”玉箜篌並不在乎方平齋那冷漠的目光,“關於柳眼——”
“如何?”
“擒回柳眼。”玉箜篌道,“殺了阿誰。”
【藤萍作品】狐魅天下·第五部·兩處沉吟
鳳鳴山。
雞合山莊。
方平齋已離去了幾日,房裡已落了塵埃,柳眼坐在山莊廳堂之中。昨日唐儷辭派了人來安排他們離開,前往另外一處安全之處,說玉團兒已被沈郎魂先行送去,柳眼和阿誰今日已經收拾妥當,就待出發。
他們沒有打算留下等待方平齋。
方平齋一向隨心所欲,他要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他決定走的時候,那就是不會再回來了。阿誰和柳眼都明白他遇上了難題,也都希望他能夠渡過難關,以他的智慧武功,只要不是遇到朱顏那樣的對手,一人獨行也不至於有危險,所以兩人並沒有打算等他回來。
他們都以為他不會回來。
但兩人都錯了。
今日是陰天,到了近黃昏時分,天色已經很暗,映得門外的景緻也顏色盡失。阿誰在屋內收拾些隨身必備的東西,柳眼就坐在廳內,就在天色極暗而星光又未起的時候,一個人緩步走入門內,黃衣鮮豔,步履依然。
柳眼很有些意外,“方平齋?”
來人一笑,“師父。”他揹著光,柳眼看不清他的面目,但看得清他手中不再握著那紅扇,而是持著一隻短短的雪色飛刀,那捲曲的飛刀異乎尋常的在黯淡的天光下閃耀著晶瑩的光,宛若只是一件首飾。
目光那飛刀的同時,柳眼眼眸掠過一陣寒意,“你…”
“我來拿回我的鼓。”方平齋平靜的道,“師父,你說得對,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但我不能不想。”柳眼默然,看著他手中的飛刀,“你畢竟不能放棄。”方平岙緩緩的道,“那天……如果師父你勸我放棄,也許我就會放棄,但師父你並沒有勸我。”柳眼道,“也許是我又錯得離譜。”方平齋搖了搖頭,“不,師父,你只是心地善良,你說了實話……我很感激。”柳眼淡淡的笑了笑,“你回來…是要做什麼?”
“帶你走,殺了阿誰。”方平齋的聲音依然很平靜,“師父,我不指望誰能諒解,但這是我的路,我非走不可。”就在兩人說話之間,阿誰已收拾好東西從房內走出,瞧見方平齋,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展顏微笑,“方大哥……”
“啪”的一聲微響,她突然瞧見眼前濺起了少許的血花,隨即眼前一黑,往前倒了下去。“碰”的一聲摔在地上的時候她才感覺到胸口劇痛,茫然抬起頭來,只見方平齋提起柳眼,舉重若輕,就這麼飄然而去。按住胸口,插在她心口的是一隻雪色飛刀,這種暗器……那天……在少林十九僧要抓柳眼的時候她曾經見過,那時候…
思緒就此中斷,陷入一片漆黑之前,一絲心念電光石火般閃過…我死了,唐公子會知道嗎?
為什麼會如此希望他知道自己死去的訊息呢?她已無法再思考,清醒的時候她無比希望離唐儷辭而去,去過她平靜淡泊的生活,最好永遠不要再聽到他的名字,而臨死的時候,她無比渴望他能知道她的死訊,就算只是聽到耳內,讓他點一點頭也好。
“哇……”房內的鳳鳳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天色黯淡至極,將鮮血漸漸淹沒在黑暗之中。
【藤萍作品】狐魅天下·第五部·兩處沉吟
“唐公子!”
好雲山上,一名嵩山派弟子急急踏入唐儷辭的庭院,“不好了!”
唐儷辭一身白衣,自池雲死後,他幾乎已經不穿灰衣,如果邵延屏還在世,一定會笑說他的心情很差,但邵延屏死了,誰也不會再開這種玩笑了。
嵩山派弟子踏入他庭院的時候,唐儷辭正在練字,有閉暇的時候他總會提筆練字,他的毛筆字寫得並不好,他習慣用左手寫,因為左手原本也不會寫字。
他不容許自己有缺點。
“什麼事?”唐儷辭提起羊毫,輕輕掛在筆架上,說話的聲音溫和,沒有半分驚訝。
“我們按照公子的吩咐去雞合山莊接人,結果柳眼已經不見了,阿誰姑娘被人射了一刀,性命垂危!”那弟子踏入房門,緊張到聲音都變了調,“不知是誰先得知了雞合山莊的地址,唐公子現在如何是好?”
“阿誰姑娘傷得如何?”唐儷辭問話的聲音也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