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白追憶往事,心潮激盪,老淚縱橫,他情不自禁地低聲吟誦起南宋詞人陸游的《釵頭鳳》。
紅酥手,
黃滕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
歡情薄,
一懷愁緒,
幾年離索。
錯!錯!錯!
剛吟誦到這兒,只聽月夜中一個幽怨、悽苦的聲音接著吟道:
春如舊,
人空瘦,
淚痕紅悒鮫綃透。
桃花落,
閒池閣,
山盟雖在,
錦書難託。
莫!莫!莫!
隨著吟誦,一個俏麗的身影悠悠而近。
月光下,只見來人四十多歲,面板白淨細膩,身段美妙柔和,面色蒼白,青絲如墨,一雙眉毛細而彎長,美目中閃著一種奇怪的光芒,神態端莊,風度優雅,只是神色之中有一絲鬱郁悲傷的影子。
這位婦人,便是二十年前以美貌和劍法轟動江湖的“劍魂四友”之一,“詩意劍俠”唐吟。
唐吟幽幽地說:“據我所知,這首《釵頭鳳》是南宋詞人陸游為悼念亡妻唐琬而作。陸游與表妹唐琬結婚,婚後,二人感情甚篤;卻是陸游的母親不喜歡唐琬,硬將二人拆散。離婚後,唐琬精神憂鬱,愁悶而死。”說到這裡,唐吟抬頭望了望東方白,繼續說道:“你如今這樣動情地吟誦這首詞,是否打算與我離婚,咒我死去?”
東方白心頭一震,趕緊說道:“吟妹說哪裡話,今夜月色如水,我月中散步,偶而吟誦此詞,哪有這許多想法。”
唐吟微笑道:“如此說來,大哥這首《釵頭鳳》不是為我而吟,乃是為別人。請問大哥,是為誰呵?”
東方白默然無語。
唐吟抬頭望望明月,復又低下頭,口中吶吶私語道:“我知道,你還是忘不了西門玉,是不是又有了她的訊息?”頓了頓,繼續言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東方大哥,你這種感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剛才吟道:‘東風惡,歡情薄’,難道你真的如此怨恨養我們教我們的恩師?你既知‘錯、錯、錯’,當初卻為何不‘莫、莫、莫’呢?”
東方白歉意地看著唐吟道:“吟妹,請你不要多心……”
“我不是多心,而是多情、痴情。”唐吟冷冷地打斷東方白的話,道:“當初,憑我的才貌,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可是,我偏偏遵從師意嫁給了你,又誰知你是心有別屬。十八年了,我一直忍受著這種感情的煎熬。”
東方白真誠地道:“吟妹,我對不住你。”
唐吟動情地凝視著東方白道:“對不住我?東方大哥,難道我十八年來,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吧?你看你淚流滿面、悲痛欲絕的樣子,哎,有朝一日,我若死去,得你如此,我便心滿意足啦。”
東方白不敢抬頭,也不敢去接觸唐吟那灼熱的目光,他覺得心中有愧。
=奇=東方白與唐吟雖然結婚十八年了,並且已經有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但是,在東方白的心裡仍是不能忘懷西門玉。東方白也曾試圖忘掉她,強迫自己一心一意地愛唐吟,他承認唐吟在各方面都不亞於西門玉,可無論如何,他的埋藏在心底的往日的情感直衝上來,他恨自己當年的懦弱,他認為自己對西門玉的早逝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書=唐吟妙目凝視之下,對東方白的心境一目瞭然。她口中雖不道破,心中卻是如同踢翻了調料罈子,酸甜苦辣辛,五味俱全。
=網=兩人默默相對著,誰也不發一言,在月光下木立了很久,很久。
最終,還是東方白問唐吟道:“你什麼時候回到堡上來的?”
“今天晚上。”唐吟面無表情地說。
“回來的路上,可曾聽到了什麼訊息?”東方白又問,
“訊息?什麼訊息?”唐吟十分詫異地問道。
東方白吃驚地盯著唐吟,道:“怎麼,你沒聽說?江湖上都已轟動了,說是武林九大門派在華山之巔以武會友,卻都被人暗中殺害,而且每人都死在自己的成名絕技之下。哼,其中武當派的青陽道長在臨死前還用劍在地上工工整整地寫道‘劍魂’二字,這不明明是指我為兇手嗎?”
“有這等事?”唐吟審視著東方白說。“九大門派的高手同時被殺,這兇手的本領可是不小。嗯,以武功而論,你還真有點脫不了這場干係。”
“你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