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隱若現有所不對的念頭,始終纏繞在他的心頭。
鬼厲佇立許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進來打擾他。直到他突然轉身,數日以來,第一次走出了這間小小庭院。
離開這個院子的時候,他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 ※ ※
順著腳下的臺階,他緩緩走去,據說這一條路,曾是那位僧人為了弘揚佛法,立大心願、用大神通所造的。如今,無數的人依舊行走在他所造的路上,卻又有幾人知道,他已是灰飛煙滅。
走在這條路上,層層石階樸實無華,腳踏上去,平實的感覺傳了上來。在前幾日那一場天地變色地動山搖的意外鬥法之後,須彌山上的廟宇殿堂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只有這條平實的臺階山路,竟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還是堅實地鋪在地面之上,讓無數人從它的胸膛上走過。
或許,對於難測的上蒼神明來說,這條路同樣也是帶有某些特殊的情感麼?
鬼厲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走在這條路上,只是默默回想到了往事和故人,在回憶中,他慢慢走到了須彌山頂的小天音寺。
門扉虛掩著,這裡仍如往常一般的寧靜,鬼厲緩緩走了過去,門後頭,隱約傳來了話語聲。
他敲了敲房門。
門內聲音頓時消失,隨即有人似驚疑一般,輕輕“咦”了一聲,片刻之後,門扉“吱呀”一聲開啟了,法相出現在房門後頭。
見是鬼厲,法相露出微笑,鬼厲點了點頭,道:“方丈大師在麼?”
法相微笑著讓開身子,道:“在,請進罷。”
鬼厲走了進去,只見普泓上人正盤膝坐在禪床之上,同樣微笑著望著他。
鬼厲向著普泓上人走過去,行了一禮,道:“方丈大師。”
普泓上人看著鬼厲走過來的身影,目光從上到下,最後看著他的腳上,忽地點了點頭,合十道:“想不到這短短時日,施主道行大進,真是可喜可賀!”
鬼厲眉頭一挑,沒有說話,法相卻是微吃一驚,在旁邊細細打量鬼厲。
沉默片刻之後,鬼厲向著普泓上人微微低頭,道:“前幾日為了我,損毀了貴寺的聖地無字玉壁,在下心中實在不安。”
普泓上人輕輕搖頭,淡然道:“小事而已,不足掛齒。”
鬼厲微怔,道:“只是那無字玉壁乃是貴寺鎮寺之寶,豈非珍貴?”
普泓上人合十道:“世事輪轉,眾生皆沒,誰又知得身後之事?今日珍而重之,豈可知他日若何?施主若有心,”他一指窗外,道,“小天音寺外右轉有大石,施主去一看,或可知曉佛心道理了。”
鬼厲點了點頭,道:“是。不過在下今日前來,是想向方丈大師辭別的。”
普泓上人面上並無意外神色,似乎早就料到鬼厲會如此說話,他只是點了點頭,道:“施主欲去,老衲不敢阻攔。只是在施主離去之前,老衲有幾句話,想和施主說一說。”
鬼厲道:“大師請說。”
普泓上人道:“施主在這段時間之內,劫難重重,卻終能一一破解,闖了過來,我看施主心頭似有所悟,不知是否?”
鬼厲沉吟片刻,點頭道:“大師慧眼,在下劫後餘生,心中確有感觸。回望半生,多有感嘆之意。”
普泓上人目光一閃,道:“施主乃是大智慧之人,既已看破,何不看穿這俗世情懷,歸入我佛門下?以老衲揣度,施主心中所思所想,不過乃是一‘靜’字耳,如何?”
鬼厲默然,良久站起,向普泓上人行了一禮,淡淡道:“大師點化於我,在下十分感激。只是在下心頭或有所悟,卻並非看破世情。於我而言,俗世情懷,卻正是割捨不得的。”
普泓上人搖頭道:“佛曰:色即是空!俗世萬物莫不如此,恩怨情仇,美人仇敵,在在皆是一‘色’字而已,困人心智,擾人清靜,施主何必太過執著?”
鬼厲仰天呼吸,大笑一聲,轉身離去,口中朗聲說道:“大師,錯矣。色即是空,那空也是色。你要我看破世情,卻不知世情怎能看破?我處身天地之間,恩怨情仇,正是我一生境遇。你要我看穿得清靜,卻哪裡知道,那看穿之後的,可還是我麼?”
話聲漸漸低沉,終於不聞,那個男子已經是離開這間禪室遠去了,法相默然許久,向普泓上人道:“師父,你幾次三番點化於他,可惜……”
普泓上人淡淡道:“他悟通道法修行,將來只怕乃是世間第一的人物。但這樣的人物,竟看不破自己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