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這個溫暖而安靜的午後,當這些年來他一直敬如天神一般的田不易沉默地坐在他的身前時,他卻只有低低的垂下頭來,腦海中一片空白,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田不易緩緩地道:“老七。”
張小凡身子一震,幾乎如條件反射一般地應道:“是,師父。”
“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
張小凡慢慢地抬起頭,向田不易看去,田不易面無表情地看這他,根本看不出他在想著什麼。
許久的沉默之後,張小凡緩緩的搖了搖頭。
田不易盯著這個徒弟,縮在衣袖中的手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剛才,”田不易慢慢地說著話,彷彿這樣才能隱藏他心裡的感情:“今早龍首峰的齊昊過來傳信,明日一早,掌門道玄真人要在通天峰玉清殿上見你。”
張小凡的身子抖了一下,這個時刻,終於還是到來了。
清涼的山風,從開著的門口外邊輕輕吹了進來,彷彿還帶著遠方那片竹林的竹濤聲,可是,在房間裡的人卻都沒有感覺。
小灰彷彿又睡著了,大黃也重新躺了下去,不再理會他們,只有田不易依然注視著這個弟子。
深深,深深地看著他。
“這幾日,你那幾個師兄們可有對你怠慢嗎?”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沒有,師兄們都對我……對我不錯。”
田不易不說話了,房間裡又回覆了沉默。
良久,田不易突然長出了一口氣,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甩頭站起,頭也不回、一聲不吭地向門外走去。
張小凡望著那個熟悉的背影,茫然若失。
就在田不易馬上要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身子,但仍然沒有回頭,張小凡怔怔地叫了一聲:“師父……”
“老七!”田不易的聲音依然平穩,但在那背後,卻隱約流動著異樣的情緒。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是別派派來,刺探我們青雲密法的臥底嗎?”
張小凡咬住了唇,慢慢的、慢慢的向他跪下:“師父,我不是,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他低低地道,對著田不易,彷彿也同時對著自己的深心,這麼斬釘截鐵地說著。
陽光裡,彷彿有一聲輕輕的嘆息,當張小凡再度抬頭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張小凡怔怔地望著門口,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才緩緩站起,走回到床邊坐了下去。
猴子小灰被他的動作驚醒,轉過頭來,看到是張小凡,裂著嘴笑了笑,彷彿經過睡眠之後,精神開始回覆,又有些好動一般跳到了他的身上。
張小凡下意識地環過手來,把小灰摟在懷裡,但眼光卻依然望著門外。半晌,才用只有他自己,或者還包括小灰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道:“你知道的,我當初答應過那個人的,死也不說,死也不說……”
小灰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但它明顯不是很在意,伸出手去,親熱地去抓張小凡的頭髮。
張小凡沒有移動身子,任憑小灰動作,只在口中慢慢地道:“只有你了,小灰,現在只有你在我身邊陪我了……”
小灰“吱吱”叫了兩聲,呵呵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到底聽懂了沒有。而在遠處,大黃彷彿又睡著了,在睡夢中,它的尾巴悄悄捲起,縮到了自己的身下。
陽光依舊柔和的照著,站在門外的杜必書忍不住張開口打了個哈欠,但片刻之後,原本淡淡的睏倦之意就消失不見了,只見田不易緩步從張小凡的住處走了出來。
“師父。”杜必書叫了一聲,一邊小心地看著田不易的臉色,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無奈田不易面無表情,只微微點了點頭,就這般走過他身邊,向著守靜堂走去。
杜必書恭身站在一旁,待田不易走遠了,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想的卻是張小凡,忍不住就嘆了口氣。在大竹峰上,任誰也料想不到,這個往日裡平凡的小師弟,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此時此刻,連他這個平日裡一向活潑好動的人,也不禁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心中更是為了張小凡隱隱擔憂著。
他這般出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背後傳來一聲叫喚:“六師兄。”
杜必書嚇了一跳,轉頭看去,不禁一怔,只見張小凡不知什麼時候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站在他的身後。猴子小灰趴在他的肩頭,正裂著嘴笑嘻嘻地看著他,倒是大黃沒有跟出來,多半還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