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持刀殺獸,你既然力氣不夠,就可以挖陷阱,下毒藥,甚至借別人的手去殺了他。這樣和自己撇得乾乾淨淨,也不會連累了你,讓你受人嘲笑。”
蓮心有些膽怯,惶惑道:“嫻妃娘娘以為奴婢能做到?”
如懿笑道:“你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只是任何事都要忍耐為先,你若沒有耐心,忍不住,那便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蓮心似乎十分懼怕王欽,遲疑良久仍說不出話。正躊躇著,惢心抱著一身乾淨衣裳進來了:“小主,奴婢已經儘量選了一身和蓮心姑姑今日穿著相似的衣裳,請姑姑即刻換上吧。”
如懿看她一眼,示意惢心解下蓮心身上披著的大氅。如懿轉身離去,緩緩道:“頭髮已經烤得快乾了,是要換上乾淨衣裳還是任由自己這麼溼著再去跳一次蓮池,隨便你。”
如懿走了幾步,正要開門出去,只聽蓮心跪倒在地,磕了個頭,語氣決絕如寒鐵:“多謝嫻妃娘娘的衣衫,奴婢換好了就會出去。”
如懿不動聲色地一笑,也不回頭,徑自走了出去。惢心在身後掩上門,如懿低低道:“去告訴李玉準備著,他的出頭之日就要來了。”
069 畸珠【第一卷完】
尚且等不到李玉的出頭之日到來,臘月的一天,玫貴人突然早產了。如懿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深夜。
她坐在暖閣裡,看著月光將糊窗的明紙染成銀白的瓦上霜,帷簾淡淡的影子烙在碧紗櫥上。閣內只有銅漏重複著單調的響聲,一寸一寸蠶食著時光。皇帝正在專心地看著內務府送來的名冊,如懿則靜靜地伏在繃架上一針一針將五彩的絲線化作雪白絹子上玲瓏的山水花蝶。暖閣裡靜極了,只能聽到蠟燭芯畢剝的微響和鏤空梅花炭盆內紅籮炭清脆的燃燒聲。
繡得倦了,如懿起身到皇帝身邊,笑道:“向例不是生下了孩子內務府才擬了名字來看的麼?如今玫貴人還有一個月才生產,尚不知道是男是女,怎麼就擬好名字了呢?”
皇帝不自覺便含了一分澹澹的笑色,道:“太醫說了,多半是個阿哥。自然,公主也是好的。倒也不是朕心急,是內務府的人會看眼色,覺得朕對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特別期許,所以先擬了名字來看。”
如懿道:“內務府既然知道皇上的期許,那一定是好好起了名字的。”
皇帝攬過她道:“你替朕看看。”皇帝一一念道,“阿哥的名字擬了三個,永字輩從玉旁,永琋、永珹、永珏;公主的封號擬了兩個,和寧與和宜,你覺得哪個好?”
如懿笑著推一推皇帝:“這話皇上合該去問玫貴人,怎麼來問臣妾呢?”
皇帝笑道:“遲早你也是要做額孃的人,咱們的孩子,朕也讓你定名字。”
如懿笑著啐了一口,髮髻間的銀鏤空琺琅蝴蝶壓鬢便顫顫地抖動如髮絲般幼細的翅:“皇上便拿著玫貴人的身孕來取笑臣妾吧。”
皇帝道:“朕原也想去問問玫貴人的意思。但是她身上一直不大好,總說頭暈、嘴裡又發了許多燎泡,一直不見好。朕只希望,她能養好身子,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來便好了。”
如懿帶了幾分嬌羞,指著其中一個道:“皇上既然對玫貴人的孩子頗具期望希翼,那麼永琋便極好。若是個公主,和寧與和宜都很好,再擬個別致的閨名就更好了。”
皇帝撫掌道:“那便聽你的,朕也極喜歡永琋這個名字。”
銅漏聲滴滴清晰,杯盞中茶煙逐漸涼去,散了氤氳的熱氣。如懿依偎在皇帝懷中,聽著窗外風動松竹的婆娑之聲,心下便愈生了幾分平和與安寧。
如懿與皇帝並肩倚在窗下,冬夜的星空格外疏朗寧靜,寒星帶著冰璨似的光芒,遙迢星河,彷彿伸手可摘。如懿低低在皇帝身畔笑道:“在潛邸的時候,有一年皇上帶臣妾去京郊的高塔,咱們留到了很晚,一直在看星星。就是這樣,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皇帝吻著她的耳垂,自身後擁她:“如今在宮裡,出去不便。但是往後,朕答應你,會帶你遊遍大江南北。”
如懿依依道:“皇上最喜歡江南的柔藍煙綠、疏雨桃花。”
皇帝清朗的容顏間滿是嚮往之情:“朕說的,你都記得。小時候聽皇阿瑪講佛偈,一口氣不來,往何處安身立命?朕想來想去,便是往山水間去。最好的山水,便是在江南。所以朕想去的地方,一定會有你。我們,遲早會去江南的。”他說著,瞥見如懿方才繡了些許的刺繡,“手藝越發精進了,可是那時候為什麼送朕那麼一方帕子,一看就是你剛學會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