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然怒氣填胸,欲待再罵,念及她正傷心父親亡故,也就強行忍住,一甩手猛地將手中的剪刀扔出院子,轉而衝霍小玉喝道:“把家裡的剪刀、菜刀、裁紙刀、指甲刀,什麼狗屁刀,全給老子找出來扔了!”
霍小玉從未見李三思這樣發怒過,有點被他嚇住了,怯怯地道:“公子,菜刀也……也扔麼?扔了就做不了飯了。”
“做個屁的飯!一個個都尋死,吃香灰也沒人燒給你!”
霍小玉在鳴玉院中也尋過一回死,見自己遭他遷怒,也不敢再說,又見容麗娘神情安定了些,她也就當真進屋蒐羅刀子,按李三思的吩咐全都扔了。
李三思剛才是暴怒出手,手上沒留力,容麗孃的半個臉蛋兒此刻已經腫起老高。她也知道是自己惹了禍,也就捂著臉不敢說什麼,也不再哭了。念及李三思答應入贅自家,容家香火能繼,父親靈前送葬有人,他是大仁大義的信人,既然指天立誓,當該不會反悔。容麗娘既哀傷,又感欣慰,輕輕撫著棺木,咬著嘴唇默默不語。
李三思餘怒未消,氣呼呼地回到臥房,砰地一下反腳踢上房門,往**上咣噹一躺。他昨晚一整晚沒睡,本來十分睏乏,此刻卻是睡意全無,也就是枕著雙手躺臥著瞪眼望天。
過了一會兒,怒氣消減了些,他不禁揣思起來:“難道老子真要娶這女人做老婆麼?她這性子我可真不喜歡!我與她才相識,根本沒什麼感情。她也談不上喜歡我,無非就是想給她容家留個後,滿足她老爹的心願而已。她要尋死,也不只是覺得自己不祥怕害人,話裡分明也有以死激我務必替他爹報仇的用意。論感情,論親厚,論有趣可愛,她都比霍小玉差得遠,光生得美貌身材好有個屁用?霍小玉美貌不輸於她,身材再長兩三年也不比她差。老子要的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有味道兒的女人,不是傳宗接代的機器。這女人性子外和內剛,惹不得,我就敷衍一陣子,拖過去了事。至於發的誓,那算個屁?遭雷劈中的機率跟中獎五百萬的機率也就差不多,老子這種買彩票連十塊錢都沒中過的人會有這麼好運氣?”
躺了好一會兒,左右也沒什麼睡意,李三思便爬起身來,徑直去了街上。回來時領著兩個冥器店的夥計,帶回許多諸如孝衣紙錢之類的喪葬用具和器物,就讓他們在堂屋中佈置靈堂。容麗娘過來道謝,李三思冷著臉應付。靈堂搭好之後,容麗娘換上孝衣,在父親靈位前磕頭燒紙。李三思也陪著她跪下磕了幾個頭,燒了幾把紙錢,接著起身把霍小玉叫到院子中,遠遠朝容麗孃的背影努了努嘴,吩咐道:“小玉,交待你個事。我不在時,你留心著她,別又讓她尋死尋活的。另外,你千萬不要讓她出門一步,也別讓她見著外人,也別跟旁人說起容家姑娘在我這兒。要是四鄰問起,你也就說是我的一個伯父過世。”
霍小玉疑惑地問道:“公子,容家姑娘怎麼就不能見外人了?難道她……她真是不祥之人?那公子可不能留她在這兒。”
一聽“不祥之人”四個字,李三思就沒好氣地道:“你以後別跟我扯這些迷信玩意兒,聽著就來氣。”接著,他將自己為了營救容家姑娘在官府佈告中誣稱她為人妖一事大略說了。
霍小玉張大著嘴巴驚奇地聽完,想笑又覺得不合適,說道:“公子,雖說你是毀了她的名譽,但也是為了救她費盡苦心,她知道了也應該能諒解。再說,公子剛才已經說動了她,她也應該不會再尋死了。”頓了一頓,忍不住又道:“公子瞧出來沒?你對她這樣好,她卻想以死激你務必替她爹報仇。這等用心雖然孝義動人,其情可憫,卻實在不該。公子仁義正直,哪裡需要她以命相激?”
李三思瞥了一眼容麗孃的背影,皺眉道:“她諒不諒解我,關我屁事?還真能拿刀剁了我不成?這女人腦子不清不楚,性子又倔,誰知道她得知這事之後會不會又抽瘋尋死?哼,她想以死相激,我怎麼會瞧不出?該做的事,我自然會做;不該做的事,旁人尋死一百次我也不會做。”
霍小玉放心了些,知道李三思原來並不喜歡這容家姑娘,卻又忍不住囁嚅著問出了一個叫他十分難答的問題:“公子,你本不喜歡她,卻只因為她尋死就發誓娶她。按你的說法兒,這件事又是該做還是不該做?”
第九十四章 以進為退是勒索
在家中大睡半個白天加一個晚上後,李三思第二日早早就去了縣衙。這一次,到是在馮縣令那裡聽到了一些好訊息。
第一個好訊息是董老爺認捐了三百石米穀。不出李三思所料,董老爺子打聽到兒子被關在縣牢,果然就來拜會馮縣令。馮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