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之後,獅子街更加熱鬧起來,店鋪挨著店鋪,招牌連著招牌,顯現出一派飯榮娼盛的景象。武松在人群中擠著,眼睛朝四周張望,尋找那塊“阿蓮髮屋”的招牌。正走著,忽然被人叫住,是個女孩子嬌滴滴的聲音:“先生,進去按個摩,保證全方位服務。”
武松回頭一看,叫他的那個女孩子才十六七歲光景,胸脯平板板的,是朵還沒發育成熟的小花苞。武松問她道:“小妹妹,你知道阿蓮髮屋在哪?”
那個女孩子噘著嘴,有些不高興了,拉著武松的衣袖,不讓他繼續走路:“這位大哥,阿蓮髮屋的服務小姐還不如我們這兒靚麗呢,先生就在這兒享受,不也是一樣的?”
武松苦笑一下,解釋說:“我不按摩,我是到阿蓮髮屋去找個人。”
女孩子說:“什麼呀,找人?哄鬼喲,到髮屋裡還不都是找按摩小姐。”
說著手一指,做了個不屑的動作,武松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二十多米的地方,果然掛著紅底黃字的招牌:阿蓮髮屋。阿蓮髮屋正門口,倚著門框,立著個穿黑皮裙子的女孩兒,她邊吃瓜子邊用眼睛向四處尋找獵物,吐出的瓜子殼撒滿一地。見武松走過來,隔老遠便換成萬般嫵媚的笑臉:“歡迎先生光臨,快到裡邊坐。”
說著忙過來拉武松的衣袖,武松一閃,女孩兒撲了個空,差點跌倒。武松一把扶穩了她,問道:“請問潘金蓮是不是在這兒?”
女孩兒一點沒生氣,依然眉飛色舞地說:“哎呀,你找我們老闆娘,她在呀。”
說著推門進去,大聲嚷嚷道:“潘姐,有人找。”
隨著話音,潘金蓮從一間按摩房裡鑽出來,一襲水桃紅的旗袍,腳上是時髦的厚底皮涼鞋,手指上套著四五隻戒指,一派珠光寶氣的模樣,當她看見門外進來的是武松時,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好半天才彆扭地說了幾個字:“是二郎呀,什麼時候回來的?”
潘金蓮忙著叫人倒茶,卻被武松攔住:“茶不用倒了,嫂嫂我想找你借一步說話。”
說著拉起潘金蓮的胳膊,硬拽著鑽進了一間包房。潘金蓮的胳膊被他拽得生疼,又不好聲張,只能默默忍著,跟著武松走進包房。剛一進去,門便被反手帶上了,黑暗中武松問道:“嫂嫂怎麼開起髮廊屋來了?”
潘金蓮一邊揉摸被拽得生疼的胳膊,一邊噘著嘴回答道:“還說呢,你看你把人家弄得……胳膊都被你拽腫了,一點不會惜香憐玉,往後自己娶了媳婦,不知你會怎樣待她。“武松聽得肉麻,雞皮疙瘩直往上冒,忙打斷她的話問:”
嫂嫂,我哥怎麼回事?”
潘金蓮咬著嘴唇,低下頭,好半天不吭聲。武松急了,一拍大腿:”
嫂嫂你倒是說話呀!“潘金蓮手背往眼眶上一抹,”
嗚嗚“哭起來,轉眼間半邊臉被淚水浸溼了:”
嫂嫂命苦,你哥丟下我不管了,嗚嗚,生活對我多麼殘酷呀,老天對我多麼無情無義呀……“武松到處找餐巾紙給嫂嫂擦眼淚,見沙發上扔著一袋白色的物件,拾起來一看,不禁皺起眉頭,那勞什子原來是一盒避孕套。潘金蓮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紅著臉嗔怪道:“這些三陪小姐,越來越不象話了,這種東西怎麼可以亂丟的?如今的女子哪,連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了。”
她說著從武松手上把避孕套接過去,搞交接時,叔嫂二人共同面對這麼一個玩藝,都感到有些尷尬。潘金蓮鬧過一陣後安靜下來,武松繼續問道:“我哥他是怎麼撞上車禍的?”
潘金蓮擦拭著眼淚,深深嘆息一聲:“唉,只恨我命苦就是了,那天武大郎出門,喝了點酒,走路有些踉蹌,沒想到真的就撞上汽車了,也怨我沒勸他少喝兩口……”
武松問:“開車的那人是誰?”
潘金蓮想了想說:“這事也怪不著人家,如今路上車多,走路全靠各人自己照顧自己,再說,出事之後,對方出了安葬費,也賠償了損失費。”
武松介面追問:“那人是誰?”
潘金蓮瞅武松一眼,臉上飄過一絲紅暈,語調有些不自然了:“是一個開藥店的老闆,叫西門慶。”
見了潘金蓮如此支支吾吾的神情,武松心上頓生疑竇,哪有被撞死了親人反倒還替對方掩飾的?他不再繼續問下去,從沙發上起身站起來要往外走。潘金蓮問:“叔叔去哪?”
武松道:“我先到招待所登記個住處。”
潘金蓮說:“登個什麼記呀,叔叔只管來家裡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