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4)

小說:人河(沉夢集) 作者:抵制日貨

稈。一種是麥節在中間的,叫腰千;一種麥節在一頭的,叫帽頭;再一種就是沒有麥節的,叫白棍。遊戲的形式,類似於包袱、剪刀、錘。這裡就是腰千打白棍,白棍打帽頭,帽頭又打腰千,它們相互鉗制著。輸的人要被懲罰,一隻手的食指點著自己的鼻子,另一隻手伸出來讓人拍打著,別人的嘴說到哪裡,他指著鼻子的手,就去指自己的什麼五官。如別人說:鼻子、鼻子——眼睛。那別人的意思,就是要他迅速摸到自己的眼睛。否則,就要重新再來。有時候,別人明明看的是他下巴。但嘴裡卻往反方向的額頭說,越是指不對,越是好笑好玩。

每年麥收季節,因為瞎眼大爺的眼睛看不見,別人割麥,他就在地頭樹蔭下專門負責給人磨鐮刀。誰的鐮刀不鋒利了,就會回到地頭讓瞎眼大爺磨一下。同時,也藉機喝口水,或者直一下腰身。

保成孃的鐮刀,今年是鈍得不能再鈍了。她的那把鐮刀,跟老媽子牙似的。還沒割兩下,就再也割不動了。只好回到地頭樹蔭下,讓瞎眼大爺給她磨鐮。別人的鐮刀還沒磨一次,她的鐮刀已經磨五、六遍了。

保成娘比瞎眼大爺長一輩,看瞎眼大爺一邊沾水,一邊刺拉刺拉地給她磨鐮刀。她沒話找話地,問瞎眼大爺的老孃,死去多少年了。瞎眼大爺老老實實地回說,有幾十年了,都是解放前的事。她又問瞎眼大爺,這些年想沒想過娘。瞎眼大爺嘆氣說,過去這麼些年了,想也沒用。保成娘哧哧地壞笑一陣,讓瞎眼大爺認她做娘。說,她現在雖然沒奶水喂他了,但可以喊瞎眼大爺個兒。讓瞎眼大爺,能想到當年娘在著時候的滋味,她也保證像疼保成一樣疼他。

小河岸邊的人家18

瞎眼大爺知道是保成娘罵他,就用手裡的鐮把朝她亂舞過去。別看保成娘幹活不行,她的眼睛卻是好的。任憑瞎眼大爺的鐮把舞得溜圓,但就是碰不到她的邊。

她一邊躲,一邊笑說:“瞎、瞎,你如果真想吃奶,我就給你使勁硬擠點。也許,還真能擠出一滴半點的呢?”

瞎眼大爺從地上爬起來,遁聲往保成娘那裡邊摸,邊用鐮把使勁亂舞。

保成娘邊躲邊笑唱:“瞎、瞎,往這摸,這裡有個瞎子窩……”

保成娘才不願意去想還有割麥的任務,她就想這麼著和瞎眼大爺鬧下去。但瓢書記不知什麼時間,突然冒了出來。慌得她連軲轆帶爬,忙跑回自己分的要割的麥子前。地裡滿是被放倒的麥撲子,只有保成娘所分的那幾壟麥子,孤零零、牢牢地豎立在地中央。她已經被人,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瓢書記隨即跟了過來,黑著臉訓她,為什麼才割了這一點。她當然連辯說也不敢辯說,只顧有一下沒一下地低頭割麥。抑或是怨她的鐮刀真的不快,那些麥子,好像專跟她作對似的,硬是拉不下來。

瓢書記質問她,是沒吃飯還是怎麼的。一把把她的鐮刀奪了回來,自己使勁割了起來。幾把後,瓢書記也割不動了。就盯著保成孃的鐮刀頭看,見那上面佈滿了豁牙子,問她為什麼不把家裡的好鐮刀拿過來?她囁囁嗦嗦地回說,老畦到現在都沒回來,她家就這一把鐮刀。

瓢書記讓她等著,割罷麥會有治她的時候。然後,瓢書記找來了一把新鐮刀,就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割麥。說,看她還有什麼藉口。

保成娘果真下力氣割起麥來,可剛剛割了沒有幾步遠,她就累得停了下來。只見她一屁股坐在割倒的麥撲子上,眼睛往上翻著。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要下起假神來。

以前,生產隊裡每有重活,她就裝神弄鬼地下假神。在水缸裡舀了一碗水,溼了三根筷子,在碗裡來來回回墪幾下。那三根筷子,果然就直直地站在了水碗裡。然後,她也是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嘴裡唱:

嘴打哈哈眼流淚,

兩位仙姑復了位。

張姑娘、李姑娘,

您都來到俺身上……

等她的身體哆嗦了幾下,說是兩位仙姑復位了。然後,便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嘴裡盡是亡故之人的名字。說他們在陰曹地府裡,遇到什麼事了,想給活著的子孫後代傳個什麼話……

她平時還會給小孩叫魂,若是誰家的小孩幾天沒了精神,吃藥打針也不見效。到她那裡叫了一通魂後,真的就恢復正常,到處亂跑了。

她也是盛一碗水。在陽光下,用一雙筷子蘸了水,往另一個用火紙矇住的空碗上滴。一邊滴,一邊長長的聲音唱:

本地神過路的仙,

您都給俺站一邊。

讓開南邊通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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