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他在證券交易所幹事兒,是一個典型的經紀人。我猜想,他一定會叫你覺得很厭煩的。”
“你對他感到厭煩嗎?”
“你知道,我剛好是他的妻子。我很喜歡他。”
她笑了一下,掩蓋住自己的羞澀。我想她可能擔心我會說一句什麼打趣的話,換了柔斯·瓦特爾芙德,聽見她這樣坦白,肯定會挖苦諷刺幾句的。她躊躇了一會兒,眼神變得更加溫柔了。
“他不想假充自己有什麼才華。就是在證券交易所裡他賺的錢也不多。但是他心地非常善良。”
“我想我會非常喜歡他的。”
“等哪天沒有外人的時候,我請你來吃晚飯。但是我把話說在前頭,你可是自願冒這個風險;如果這天晚上你過得非常無聊,可千萬不要怨我。”
'6'六
但是最後我同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見面,並不是在思特里克蘭德太太說的那種情況下。她請我吃飯的那天晚上,除了她丈夫以外,我還結識了另外幾個人。這天早上,思特里克蘭德太太派人給我送來一張條子,告訴我她當天晚上要請客,有一個客人臨時有事不能出席。她請我填補這個空缺。條子是這麼寫的:
我要預先宣告,你將會厭煩得要命。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是一次枯燥乏味的宴客。但是如果你能來的話,我是非常感激的。咱們兩個人總還可以談一談。
我不能不幫她這個忙;我接受了她的邀請。
當思特里克蘭德太太把我介紹給她丈夫的時候,他不冷不熱地同我握了握手。思特里克蘭德太太的情緒很高,轉身對他說了一句開玩笑的話。
“我請他來是要叫他看看我真的是有丈夫的。我想他已經開始懷疑了。”
思特里克蘭德很有禮貌地笑了笑,就象那些承認你說了一個笑話而又不覺得有什麼可笑的人一樣,他並沒有說什麼。又來了別的客人,需要主人去周旋,我被丟在一邊。當最後客人都已到齊,只等著宣佈開飯的時候,我一邊和一位叫我“陪同”的女客隨便閒談,一邊思忖:文明社會這樣消磨自己的心智,把短促的生命浪費在無聊的應酬上實在令人莫解。拿這一天的宴會來說,你不能不感到奇怪為什麼女主人要請這些客人來,而為什麼這些客人也會不嫌麻煩,接受邀請。當天一共有十位賓客。這些人見面時冷冷淡淡,分手時更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當然了,這只是完成一次社交義務。思特里克蘭德夫婦在人家吃過飯,“欠下”許多人情,對這些人他們本來是絲毫不感興趣的。但是他們還是不得不回請這些人,而這些人也都應邀而來了。為什麼這樣做?是為了避免吃飯時總是夫妻對坐的厭煩,為了讓僕人休息半天,還是因為沒有理由謝絕,因為該著吃別人一頓飯?誰也說不清。
餐廳非常擁擠,讓人感到很不舒服。這些人中有一位皇家法律顧問和夫人,一位政府官員和夫人,思特里克蘭德太太的姐姐和姐夫麥克安德魯上校,還有一位議員的妻子。正是因為議員發現自己不能離開議院我才臨時被請來補缺。這些客人的身份都非常高貴。女太太們因為知道自己的氣派,所以並不太講究衣著,而且因為知道自己的地位,也不想去討人高興。男人們個個雍容華貴。總之,所有這裡的人都帶著一種殷實富足、躊躇滿志的神色。
每個人都想叫宴會熱鬧一些,所以談話的嗓門都比平常高了許多,屋子裡一片喧譁。但是從來沒有大家共同談一件事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同他的鄰座談話,吃湯、魚和小菜的當兒同右邊的人談,吃烤肉、甜食和開胃小吃的當兒同左邊的人談。他們談政治形勢,談高爾夫球,談孩子和新上演的戲,談皇家藝術學院展出的繪畫,談天氣,談度假的計劃。談話一刻也沒有中斷過,聲音也越來越響。思特里克蘭德太太的宴會非常成功,她可以感到慶幸。她的丈夫舉止非常得體。也許他沒有談很多話,我覺得飯快吃完的時候,坐在他兩邊的女客臉容都有些疲憊。她們肯定認為很難同他談什麼。有一兩次思特里克蘭德太太的目光帶著些焦慮地落在他身上。
最後,她站起來,帶著一群女客離開屋子。在她們走出去以後,思特里克蘭德把門關上,走到桌子的另一頭,在皇家法律顧問和那位政府官員中間坐下來。他又一次把紅葡萄酒傳過來,給客人遞雪茄。皇家法律顧問稱讚酒很好,思特里克蘭德告訴我們他是從什麼地方買來的。我們開始談論起釀酒同菸草來。皇家法律顧問給大家說了他正在審理的一個案件,上校談起打馬球的事。我沒有什麼事好說,所以只是坐在那裡,裝作很有禮貌地津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