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賢意欲藏過,子云道:“給他看看,這是那裡說起?華星北真不是人,聽了誰的話,這般糟蹋人,可惱!
可惱!”琴言不看此信還可,看了不由得傷心起來,一字字看 去,忽然一腔怒氣,直湧上來,眼前一陣烏黑,喉中如物噎住,透不得氣,兩眼一翻,望後便倒。把子云、次賢、寶珠皆唬呆了,連忙扶住了他。子云掐定人中,次賢一手扶住了背,一手摩著他心,聽得喉咽裡痰響,次賢抱起了,將他坐在身上。有一盞茶時候,才見琴言將頭一點,又俯著身,吐了一塊痰,又嘔了許多。寶珠道:“好了,好了。”便拍著他。琴言漸漸的蘇來。兩眼一睜,淚如泉湧。子云等看了,好不傷心,寶珠的眼淚索落落掉個不祝大家扶了他到醉翁床上,將個枕頭與他靠了。子云道:“不要傷心,明日我同你去一對,就明白了。”
琴言忽然放聲大哭,這一哭真有三年不雨之冤,六月飛霜之慘。
子云等攪得柔腸寸斷,這三個人也無從勸得一句,直哭到一個時辰,尚是有淚無聲,黯然而泣。
子云見琴言如此,甚是傷心,因想道:“華星北過於欺人,不問真假。我本要與他講個明白,但我去剖辯,倒長了他的志氣,道是去招陪他了。索性罷了,斷了這個交情,也不要緊。”
說道:“玉儂不必哭了,你的好處,都是共見的,這些話有誰信他?一定是林珊枝從中調唆,以至如此,連我也怪到這樣。
我想你那一處不可安身,豈必定要仗著他?既將你的箱子送了來,你也索性不必去見他了。再去見他,必遭羞辱,且在這裡住幾天,再作商量。”琴言猶是嗚嗚咽咽的,道了謝,說道:“你這樣恩義待我,叫我沒齒不忘,又為我受這些氣惱,總是我這苦命人害了多少人。我實在不要活了,死了倒乾乾淨淨,氣惱也沒了。在一日恨一日,已經多活了兩年,如今極該死的時候。”說了又哭。次賢說道:“你當初進華府時,我早對度香說過,必無好處,如今既已出來,倒也是件好事。以後你就一無掛礙,由你怎樣。舊業自然不理的了,你就在這園中與我作個忘年小友,我將那琴棋書畫、詞賦詩文教你件件精通,將 來成個名流,不強如在華府當書童麼?應該自己歡喜才是,何必傷心呢。且他也是氣忿時候寫的,自然就沒有好話了。”子云道:“靜宜說得是,我將來索性將你們那一班一齊請了過來,在園中住下,都不要唱戲,幾年後倒栽培一班人物出來,總比那些不通舉人與那三等秀才強了百倍。”即對次賢道:“失言,失言!你是優貢,已不在秀才之列了。”次賢道:“我固是個秀才,但你也是個舉人。”子云道:“我原不通的。”寶珠要解琴言的愁悶,便笑向次賢道:“優貢,優貢,我們這優班,還在貢班之上。我們念起書來,就真是那學而優,適或作了官,又成了仕而優了。”次賢笑道:“這還了得?非但罵我,連度香也罵在裡頭了。”寶珠深深陪罪道:“怒我無心之言。”
子云也笑了,琴言方止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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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蕙芳來了,見了琴言光景,著實詫異,問了緣故,便拍手稱快道:“天下有這麼好事,真求也求不到,還哭什麼呢?”次賢又將子云不要他們唱戲,要他們在園裡的話說了。蕙芳道:“這是極好的,只怕我們生了這個下賤的命,未必能有此清福。我這兩年內就想要改行,但又無行可改。這跟官一道,與唱戲也在伯仲之間。若做買賣,又不在行。且在這京裡,就改了行,人家也認識,總要出了京,才能改圖。你道我唱戲真願麼?叫作落在其中,跳不出來。就一年有一萬銀子,成了個大富翁,又算得什麼?總也離不了小旦二字。我是決意要改行的。”寶珠道:“我的心也與你一樣,但不知天從人願否?”
是夜三旦在園中談談說說,琴言亦解了許多愁悶。子云對蕙芳道:“玉儂在你那裡也是不便,你不能在家陪著他,不如叫他到我這裡住幾天罷。以後再作這個道理,總要與他想個萬全的法子。”蕙芳道:“起初原不過想留他一兩天就進城的,如果常在我那裡,真也不甚便。他又比不得從前了。不如搬到這裡 來,也有個散悶地方,不知玉儂意下如何?”此時琴言有甚主意,便說道:“這裡卻方便些。”於是寶珠、蕙芳是夕也陪了琴言,同在園中梨花院內住了一夜。子云回宅後,次賢也自回房。他們三人同榻,足足講到五更才睡。
且說珊枝回去,華公子便問到怡園見了度香怎樣光景,珊枝道:“今日見他們在梨花園內,奴才進去見琴言、寶珠,琴言見了奴才,即躲開了。徐老爺問了公子好,將帖兒拆開看了一會,一句話也沒有講,就只冷笑一聲。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