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對還是錯?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殿門隨即吱呀開啟,來人措手不及,被我一嚇,驚呼一聲倒退幾步,“王‘‘‘‘‘‘王妃?下這麼大的雨,您怎麼坐在這兒?”
以手撐地慢慢起身,我低頭整理衣衫,一道閃電突兀劃破夜空,在我的額頭覆上明滅複雜的光影。
“李公公,您這是要到哪裡去?”語聲冷寂,不帶絲毫感情,果見他面上一僵,刷地慘白。“我之前說過,情況未明以前,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許擅自踏出殿門一步!難道您竟忘了不成?”
李亭海駭然,眼神變了又變,到底是天子身邊的親信,見慣了大風大浪,不稍片時便已鎮定如初。“是咱家的疏忽,還請王妃贖罪!”
頓了一頓,忽又斂眉恭敬道,“咱家身無長物,唯有一顆忠心罷了,從此聽憑王妃差遣‘‘‘‘‘‘”
我挑眉冷笑,別有深意看他一眼,語帶玩味,“那是當然,李公公的耿耿忠心天地可鑑,日月共睹,真真叫人自嘆不如!”
拂袖砰然闔上殿門,轉身大步踏進內殿,留他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揣摩我說的話,兀自心生寒意。無意追問他的苦衷,他既早有二心,背叛已成事實。良禽擇木而棲,此乃人的天性,只可惜他絕想不到自己竟棋差一招擇錯了木。人之悲哀,莫過於此,待到獲知真相的那一天,後悔晚矣。
內殿燭火搖曳,朦朧昏暗的光線晃晃悠悠照在荊遠深沉凝重的臉上,仿如鬼影憧憧。宣武帝的毒入骨已深,醫治起來頗為棘手,及待他痊癒清醒,尚不知要到何年何月。這訊息一旦洩露出去,玄畿宮中必將掀起一股血雨腥風。然而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眼下除了盡力拖延時間,我別無他法。
翌日,李亭海於棲鳳台宣讀口諭,天子以養病為由免朝一月,帝師隨侍在側,一應朝事著其代為出面協理,其餘任何人等未經傳召,一律不得擅闖寢殿,違者重罰。
果不其然,一旨既下,登時激起千層浪花。以顧衍之為首的十數名老臣齊聚太極殿內,紛紛質疑這道口諭的真假,吵著要來面見皇上,追其本意實為向我挑釁發難。
李亭海在眾人面前疲於應付,又著心腹太監不時回仁熙殿向我彙報殿中境況。更有後宮妃嬪聽聞天子染病微恙,受人唆使一般,渾然不顧聖諭,爭相派遣身邊近侍前來探問,已被御林軍不斷擋在殿前。事態愈演愈烈,竟似一發不可收拾。
卻在此時,穿梭於兩殿之間的青衣太監自太極殿返回,氣喘吁吁撲倒在我面前,“回王妃,就快擋‘‘‘‘‘‘擋不住了,大臣們正準備硬闖呢!”
我自案前緩緩起身,素錦廣袖如雲垂落及地,掩住攥得發了白的指節,“你慌什麼!隨我同去大殿!”
眾人皆醉我獨醒(1)
說罷不再看他,轉身翩然而出。
一夜雷雨初歇,廊下清風陣陣,吹散了潮溼氤氳的水汽,掠起鬢旁碎髮凌空飛舞,如雲似霧。忽聞遠處登聞鼓響,如雷貫耳,瞬間響徹整個宮城。
腳步生生剎止,一股怒氣直衝胸臆。祖訓有云,必關軍國要務,大貪大惡,奇冤異慘‘‘‘‘‘‘方許撾鼓,否則重罰。登聞鼓響,帝需臨政,官必上朝。
牙關憤然咬緊,凌厲殺氣倏忽透衣,帶動衣袂激揚翻飛,一如此刻的心情,跌宕起伏。雖然一切都在料想之中,這些人終究還是不能輕易放過我,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還能使出什麼手段。
一腳剛踏進穿堂殿,便從前殿傳來質問聲,語調激昂,慷慨陳詞。隱約只聽那人道,“狐媚女子矯詔攝政,神人共疾,天地不容‘‘‘‘‘‘居心叵測,其心可誅‘‘‘‘‘‘身為頎王側妃,御前絲毫不知避諱,妖顏惑亂宮闈‘‘‘‘‘‘”
言辭愈發不堪入耳,身旁小太監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抬頭小心翼翼地打量我。我不動聲色挑了挑眉,唇邊浮起一抹冷笑,低頭輕拂衣襬,狀似並不經意,蓮步輕移,轉過琉璃影壁,優雅步入側門,緩緩來到了御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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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喧囂的大殿陡然間變得鴉雀無聲,無數目光集中在我身上,複雜的,憎恨的,鄙夷的‘‘‘‘‘‘我抬眸一眼冷冷掃過眾人,忽而舉手撫掌而笑,“眾位大人說得精彩‘‘‘‘‘‘為何突然停下來了?”
語笑嫣然,眉目間卻透出絲絲冷厲。一眾朝臣怔了一怔,仍不說話,殿前一時死寂,彷彿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皇上病情究竟怎樣?為何不讓我等前去探視,你居心何在?”顧衍之衝我怒目橫視,胸前雪白長髯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