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閃見面就捉住裴思謙的手哭得梨花帶雨,把這個老嗇皮硬生生整不會了。
這可是在大理寺啊,他總要注重官儀……但是有心推開魚閃閃吧,腦海裡就會有一個正義而威嚴的聲音嚴詞抗議:男女授受不親!好不容易有機會私相授受,關鍵時刻,為何反而慫了?
於是裴老不修只能用一邊眼神掃視周圍下屬,暗示自己實屬無奈,一邊輕輕拍著閃閃玉臂以示安慰,將她讓進中堂,“魚姑娘慢慢講,慢慢講。這裡是大理寺,定教邪祟現原形。”
他嘴裡如此說,眼睛卻不老實,也不知心中想得究竟是哪般原型。
閃閃是二十一世紀的新青年,對於異性之間社交距離的理解和這個時代大有不同。
雖然她認為拉拽一下胳膊這種接觸無傷大雅,但是對於這老嗇皮的眼神卻感覺極度不適。
她感覺裴思謙的眼睛就像是一對島國攝像頭,傳遞的畫面極度扭曲,很難穿越綠壩的堵截。但是作為有經驗的主播,大唐這種檔次的老嗇皮完全不在閃閃眼中。
她全身溼透,布料緊緊濡在身上,讓她的每一個舉手投足都獲得了暴擊buff加成,但是她卻偏偏又將所有重點巧妙地遮掩,沒有讓出一寸春光。
她將自己在杜記布裝遇賊,與姐姐走失,被黃巢師徒所救,擊鼓鳴冤,天生感應雷劈小雁塔等等諸般一一講來。
最後又說是在負責鐘鼓樓治安的神策軍領軍楊玄價,以及席,韋兩位公子極力勸說下,主動赴大理寺投案。如今此案已經滿城皆知,由於恰巧雷劈小雁塔,估計很快便會傳到皇帝的耳中,所以閃閃希望裴寺卿能夠儘快,秉公受理此案。
裴思謙越聽越驚,聽說此案可能上達天聽,立刻悄悄地放下了閃閃的藕臂,轉頭向楊玄價父子求證。
論官品他大出楊玄價許多,可是在大唐暮年,隨便一個沒有品級的太監都趕在大員面前橫行,更何況是手握重兵的楊玄價!
咪咪眼有些微胖的裴思謙笑容甚至有些諂媚,看得這位閃閃口中“見義勇為,恪盡職守,苦口婆心規勸含冤少女透過正規投訴部門申訴”的楊將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又怎會自拆招牌,楊槍王扯著陰陽怪氣的尖嗓陰笑道,“閃閃姑娘說得不錯,確實就是這麼會事兒。至於兇徒的情報,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查過了。很可能就是城西的擊鞠幫,陳大那一幫人。”
這個推論本來是席溫帶來的,楊玄價臉不紅,心不跳,直接就把功勞記在自己頭上了。
裴思謙連聲稱讚,楊將軍英武,楊將軍睿智,楊將軍明察秋毫!這馬屁都快拍到天上去了。
楊玄價滿臉堆笑,心中卻一直再喊著呸!這個色眯眯的胖子看上去就是幹啥啥不行的亞子,我說他怎麼就能爬得這麼快,在大理寺卿這樣敏感的位置上紮下根來,原來是見風會使舵,馬屁真能拍啊!
恰在此時,有人急急忙忙進門稟報,“裴大人,裴大人!田公公也到了。”
楊玄價將雙眉一凝,心道這是哪位田公公?田務澄,還是田令孜?若是那隻老狗親自來倒還罷了,若是隻來了小的,哼哼……
答案揭曉的很快,未等通報,就有兩人闖進了大理寺中堂,完全沒有將在座眾人放在眼裡。
為首的是名老太監,鶴髮雞皮,弓腰駝背,滿臉的黑斑,看上去就是夜裡經常陪閻王爺喝茶的年紀。
這老太監一進屋,在場立刻鴉雀無聲。
田務澄可不是一般宦官,那是參與過謀殺先皇敬宗的狠人。弒君者能活到他這個年紀,手中必然捏著盤根錯節的關係網,隱形的權力,甚至可與君王比肩。
老太監一走進中堂,儼然就將自己當成了這裡的主人。
狗兒子田令孜隨在身側,腰彎得就和爬在地上一樣,將老太監行進路上所有細小的障礙,哪怕是指甲幹大一塊小石子都掃得乾乾淨淨。
“思謙啊,審案吶?”,老太監的聲音沙啞,就像是已經將聲帶獻祭給了死神,讓人聽著就感覺不寒而慄。
裴思謙非常識趣地將主審的位置上了出來,他自己乖乖地站在一旁,彎腰應聲道,“啊,今日有人喊冤,引驚雷劈豁了小雁塔,本官特來迎案。”
“荒唐!冤情和打雷有個屁關係!子不語,怪力亂神。”
咪咪眼笑得眯起了眼,一雙眼睛已經完全閉合成縫,也不知道裴思謙這時候到底能不能看見東西,“是,是,是。田公公您教訓的是,看來我還要回去再溫習一下《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