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啟一個小郵包,抽出一封公函模樣的信,收信地址是:莫斯科海軍總政治部。他用手模了幾下,這大概是從科拉灣對岸波利亞爾內海軍基地的一般潛艇上寄來的。信裡說的什麼,揀郵員揣摸著。這種精神遊戲也是世界各地的郵遞員都喜歡做的,是不是宣佈對帝國主義西方進行最後攻擊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一份遲遲不交黨費的黨員名單?或者是要求多分配一些手紙的申請書?天知道是什麼,該死的潛艇兵!這是一幫自以為了不起的傢伙,就連那些還在腳丫子裡搓泥的農村新兵,也學著象是黨的大官樣子,走起路來趾高氣揚。
這位62歲的老職員,曾參加過偉大的衛國戰爭,在科涅夫的第一烏克蘭方面軍所屬的近衛坦克軍團裡當過坦克駕駛員。在他看來,只有站在巨大的作戰坦克上衝鋒,跳下坦克搜捕躲在掩體內的德國步兵,才是真正男子漢的任務;想怎麼懲罰那些懶漢就怎麼懲罰!可是現在,蘇聯的戰士們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在豪華的航船上生活,吃不完的高階食品,暖烘烘的鋪位。想當年,他所知道的唯一“暖床”就是坦克柴油發動機的排氣管,而且要爭得這份舒適的享受還不容易呢!世界變得越來越瘋狂了。現在的水兵象沙皇王子,來往的信件有幾噸重,還說這是工作。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子哪裡懂得什麼叫艱苦;他們還享受特權!他們在紙上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必須優先郵遞。這些信大部分是寫給情人訴苦的;而他呢,即使是星期六,也得將它們一一分揀,保證這些信按時送到他們的女人手裡——儘管他們在兩週之內是不可能得到回信的。星移斗轉,已非往昔了!
揀信員滿不在乎地一揚手腕,把信向工作臺盡頭送往莫斯科的普通郵件袋扔過去。沒有扔準,信掉到了水泥地板上。這封信要再過一天才能裝上火車發走。可這他就管不著了。當晚還有本賽季初賽的一場最重要的曲棍球比賽,“陸軍中央隊”對“空軍聯隊”。他在“空軍聯隊”上還賭了一升伏特加呢。
英國早晨
“哈爾西上將在民心中獲得的最大勝利,正是他的最大失誤。在他用傳奇般的進取精神把自己樹立為民眾英雄形象時,他將使他的後代看不到他那驚人的智力和精明賭徒的本能……”傑克。瑞安對著計算機皺起了眉頭,這段活聽起來就象是一篇博士論文,他自己就寫過這種論文。他想把這一整段從儲存器上抹掉,但一轉念又決定留下,因為他的前言必須按這一論點寫下去。雖然不夠理想,但對後面的論述確實能夠起到引子的作用。為什麼一本歷史書最難寫的部分總是前言?三年來,他一直在寫《戰鬥不止的水兵》,這是指定他寫的一本關於海軍五星上將威廉。哈爾西的傳記。全書的內容幾乎都已儲存在這臺“蘋果”牌計算機旁的六盒磁碟裡。
“爸爸?”瑞安的女兒揚起頭瞪大眼睛望著他。
“哦,我的小薩利今天好嗎?”
“挺好。”
瑞安把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將椅子從鍵盤前移開。薩利已經透過了遊戲和教學大綱的考試,有時就以為她也能夠擺弄文書處理計算機了。有一次,她從電子記錄稿中抹掉了整整兩萬字,結果被打了一頓屁股。
她把頭依偎在父親的肩上。
“我的小女兒好象不高興,出什麼事了?”
“嗯,爸爸,你看聖誕節快到了,可是……我怕聖誕老人不知道我們的地址,去年我們不在這兒。”
“呵,原來是這樣,你擔心他不來了?”
“嗯。”
“你怎麼不早問我呢?他當然要來的,我保證。”
“你保證了?”
“保證。”
“那好。”她親了親父親,跑出房間,又回到電視機前看動畫片去了。他們現在在英國。瑞安很高興,她來打斷了自己的思路,因為在飛回華盛頓前還得辦一些事情。放在哪兒了——哦,對了。他從抽屜裡取出一盒磁碟,塞進備用磁碟機裡,把熒光屏上的文字抹掉,把過聖誕節該買的東西的清單顯示出來,然後輸入一個簡單的指令,相連的印刷器便將印好的單子送出來。瑞安撕下單子,放進錢包裡。這個星期六上午他不想工作,決定同孩子們玩一玩。下一週的大部分時間,他畢竟得呆在華盛頓了。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蘇聯“科諾瓦洛夫”號潛艇,以3節的時速在巴倫支海堅硬的沙質海底潛行著。它正處在54…90座標方格的西南角上,在過去的十個小時裡,她一直沿著南北方向來回漂移,等待“紅十月”號到來進行代號為”十月霜”的演習。在這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