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眼前也就隨之展現出了一副沙場征戰圖。
黃沙、戰馬、兵甲。
一時間,把人帶到了萬里之外的修羅場。這琴音,實在是攝人心魄得很。若是心性不穩,恐怕此時已被那一幕幕的淋漓鮮血給毀了去。
然而,這樣的琴音並沒有將小童給攝住。他著一身淡紫,無論是從服色還是周身的氣質,都不難看出小孩尊貴的身份。他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激動,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使勁兒將那不應有的表情壓下。暗自握緊了衣袖裡的小拳頭,壓制著步子故作老成地做出一個禮賢下士的帝王應有的姿態。
琴音剛了,紫衣小童便走到了撫琴者的面前。撫琴者低頭撥弄琴絃,兩旁垂下的烏髮遮擋住了容顏。不過縱然擋住了臉,那一襲白衣飄渺若仙的氣質,是絕對不會讓人有什麼不好的猜測的。
小童微怔,很快就回過神來,正當他打好腹稿要開口說話之時,那撫琴者忽的抬起了頭。與此同時,小童嘴邊的話也就留在了嘴裡。
那張臉……
那張臉……
那張臉上三道觸目驚心的血色疤痕赤裸/裸地把之前的一切美好給驚醒,這三道血痕,堂而皇之地盤踞在他的臉上,一點兒都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只不過,在這張慘不忍睹的面孔上,那雙眼睛倒是很漂亮。乍看似乎是清冷的一池結了冰的水,但若是仔細觀察,在那池塘的底部卻又暗藏著一簇小小的火苗。那簇火苗的光來源於整個世界。
撫琴者驀地一笑,對紫衣小童的失禮對自己的這副尊容並沒有半分的情緒,“太子殿下,請原諒微臣無法行禮。”
紫衣小童又是一愣,他的目光不自覺得瞟到了撫琴者的下/身,這才恍然驚覺,那人的腿竟是廢了!之前他的氣度讓小童不覺忽略了那人身下的輪椅。輪椅是淡黃色的,在宋王朝中,紫色為尊,其次便是黃色。不知是不是錯覺,在白衣映襯之下,這輪椅似乎還散發著若隱若現的白光。
“你……”他,步長歌,雖然是宋王朝的唯一皇子,但現在始終還是太小了。只有五歲的步長歌是不能做到以後的那種笑看萬人頭點地的地步的。他握緊了小拳頭,腦海裡回想起父皇的話,似乎是下了重大的決定——“本宮欲請是梧熙為我宋王朝下一任國師。本宮將以國師之禮相待,終其一生不欺不騙。願與國師共享萬里河山!”
小童堅定的語氣讓人十分信服,是梧熙怔了一下,垂下眼,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時間似乎靜止,步長歌盯著是梧熙的臉,似乎想要從中窺探出些什麼。忽的,是梧熙抬起了頭,露出一個極為清淡的笑容,“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①”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若以眾人待我,我以眾人待之。
若以敵人待我,呵,你是不會想要知道的。
十三歲的少年清冷堅定的聲音在這桃林上空悠悠飄蕩。
——“陛下,四更天了~”太監尖細卻小心翼翼的聲音將少年清冷的嗓音取替。
步長歌猛地睜開眼,眼中一瞬的迷茫瞬間便被冷厲之色取而代之,最後又恢復讓人看不透的平靜。通紅的蠟燭滋滋的燃著,燭臺上的滴滴紅淚不知是在為誰哭泣。步長歌看著這明滅的燭火看得一時失神。
“陛下?”貼身太監極輕極輕地喚著。雖然步長歌只有二十歲,可親政也已有十年,他的鐵血手段更是讓天下之人為之膽寒。
“嗯。”步長歌應了一聲,起身,張開雙臂讓兩邊時刻準備著的宮女更衣,他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聲:“還跪著?”
跳躍的火焰在帝王黑白分明的眼珠裡閃爍著,讓人捉摸不清這位極為年輕的帝王的意思。太監德路急忙跪下,“陛下,眾位大人一直跪著,丞相年事已高,在昏厥了三次之後終於還是被抬回去了。”
德路簡短客觀地把事實敘述,並沒有多嘴去猜測詢問帝王的意圖。作為一個宦官,他不能帶有任何的立場和情感,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扣上一個讓他脖子搬家的罪名。而他卻不想把自己的命交代在這裡!
步長歌劍眉微皺,透露出來的是冰冷的氣息。“上朝。”
“喳!”
天牢之內
高高的窗戶引/誘不進外面的一絲光亮,在一片黑暗之中,那人的一身白衣也柔和了許多,沒有在陽光下的那般刺目。
是梧熙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是梧熙臉上帶著面具,和上一個世界的一般無二。玄色是底色,上面是鎏金花紋,玄金相融,在詭異當中又透漏出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