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
方曉月突然大笑,笑得彎了腰,把小手提箱也丟在了地上。笑得苗雲在一旁發愣。方曉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把手提箱拾了起來,說:“老苗,你知道美國離咱們這兒有多遠嗎?”苗雲難住了:“這?”
“隔著太平洋,在地球的那一邊兒十萬八千里哪!你們飛機上的油,不用說去美國,再飛五分鐘,就光光的啦!去美國?哈哈哈。”
苗雲難說清楚:“他……真的是要……”
方曉月突然停住了腳步:“開頭,我也不喜歡這個人,油腔滑調,傲氣凌人。可他能同周主任一塊進‘永吉監獄’。到學校,飛行前把他的金銀財寶留在地面……你學飛行碰到困難,是他把你扶上了飛機。我們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因為他從國民黨空軍跑來的就草木皆兵!老苗,這是我告了他的狀以後,左思右想出來的。對嘛?打臉不要緊,不能傷他的心吶……”
“啊……”苗雲含混地答應著,黑暗中看不太清他的臉色。
當方曉月走到辦公樓的門前時,回頭一望,不見了苗雲,不禁脫口而出:“咦,人呢?”
11
一座未經破壞的日式住宅。房前有廊,廊前有個小小的院落,花草齊整繁茂。
電力不足,窗子透出灰暗的光芒,從開著的那一扇望進去,張開林眉頭緊皺,沉默無語。在“榻榻米”上盤腿打坐,前面放著小長條木桌,擺著煙、茶和葵花子。他對面坐著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看樣子比實際年齡老些,表現拘謹,說起中國語也比較生硬,那身軍裝穿得很端正。
“丸本松教員,”張開林說,“組織從來就不認為你身體不好,影響了飛行教學工作。”
丸本松連忙點頭:“是,是,是。”
張開林繼續說:“也沒有對你的留和走的事兒作任何決議!留走自由,像對其他日本同志一樣。”
“這我就放心了……”丸本松說,“我……”
“丸本,”張開林說,“有什麼話就請講吧!”
丸本松說:“我己經,己經……”卡瑪領著唱著歌的江江從外面走進來。江江走上前問道:“丸本叔叔,什麼時候來的?”
九本松站起來:“剛來,剛來。”江江問:“有空兒嗎?教我唱日本歌吧。”丸本松和藹地說:“沒問題。”
卡瑪從挎包取一個小紙袋:“丸本同志,桑葚兒,又紫又甜,我去洗,你們唱吧!”張開林打斷她們:“丸本還有事情要和我談……”
“沒什麼,沒什麼大事!”丸本松說,“來,江江!我來教你一首我們家鄉的民歌吧!”江江問:“你的家在哪兒?”
丸本松說:“日本吶……”江江問:“日本不是有島嗎?你住在哪個島上啊?”丸本松回答:“長崎,長崎!”
“長崎?”江江想著,“長崎……地理課上,好像學過。它是,它是……”丸本松好奇地問:“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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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神》第四章(14)
“你別說……我想起來了!”江江說,“是美國投原子彈的地方!”丸本松黯然地點點頭:“對,第二顆!”“你家裡的人呢?”江江問。
“都死啦!”丸本松說,“所以才不想回去,我也怕回去。”
江江說:“那你就不用回去了。”
丸本松笑了:“你說了算……?”
江江向張開林靠過去:“爸爸,我說了算嗎?”
張開林笑著說:“說對了就算,說錯了就不算!”
江江睜大眼睛,問爸爸:“我不讓丸本叔叔走,對麼?”張開林摸摸他的頭:“完全對。”
江江說:“那我說了算囉!”張開林和丸本松笑起來。
卡瑪端著一盤子桑葚兒,邊吃邊走出來說:“真甜!大家吃!”
這時,丸本松也擺脫了拘謹:“好!咱們一邊吃一邊唱吧!”江江一邊把桑葚兒往嘴裡送一邊說:“我們老師在教我們之前,要先唱一遍吶。”
“好!”丸本松說,“我先唱一遍……”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有些沙啞的男中音唱起來。
我的故鄉春天沒有綠色,
大雁也不在上空飛過。
大海流淌著血與火,
廢墟上濃煙永不散落。
港灣裡飄浮著屍體的泡沫,
故鄉啊!這是為什麼?
蒼涼悲傷的歌聲,引來回家的望月明子,她急步走進小院從開著的窗戶看清了室內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