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行人來來往往,難免注意到這裡的異常,男人沒法再停留下去,看了幾眼便轉身離開了。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當中,祁安終於鬆下一口氣。
二十分鐘後,汽車緩緩在路邊停下。
祁安跟著人潮末尾下了車,站在旁邊等著拿行李,外面的雨比之前小了一點,她沒有撐傘,由著細密雨絲膩在面板上。
司機彎腰將行李箱從車底拖出,交到她手裡,祁安溫吞地道了謝。
“一個人過來啊?”司機隨口問。
“嗯。”
“來黎北串親戚?”
……
祁安抿了抿唇,沒接這句話。
“天色不早了,小姑娘注意安全啊。”
司機並沒察覺到她的情緒,上車前好心地添了句。
“謝謝。”祁安說。
路邊的水窪被風吹起陣陣漣漪,倒影裡的女孩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五官柔和素淨,柔順的黑髮隨意披散在身前,更顯得面板白皙。
她穿著款式簡單的白色衛衣,露出的肩頸線條漂亮卻纖細,彷彿風一吹便會折斷。
祁安拉著行李箱站在街頭,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小鎮,心口好像被人塞上一團溼棉花,酸脹著難受。
其實到現在她還有些沒緩過來。
三天前,母親錢舒榮回家找到她,告訴她已經替她辦好了轉學手續,從下個學期開始,就到黎北那邊生活。
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幽暗的小房間裡,錢舒榮一身價格不菲的名牌,頭髮也精心弄過,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一點溫度。
“臨舟這邊開銷大,我一個人根本供不起你。”
“我是你媽,還能害你不成?”
“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好,生你養你這麼大,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該弄得我都幫你安排好了,抓緊收拾東西,後天就過去。”
……
抓在行李杆上的手指緊了緊,眼睫不太明顯地顫了下,祁安把掉下來的碎髮別在耳後,緩緩撥出一口氣。
這樣也好。
反正她想逃離那裡很久了。
雖然不知道迎接她的會是什麼,但總歸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祁安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垂眸摁亮螢幕,訊息列表裡卻沒有收到一條新訊息。
也對,本來也沒人在意她。
點進號碼欄,指腹在上面敲下一串數字。
新學校不提供宿舍,錢舒榮提前幫她租好了房子,但沒告訴她位置,只給她留了房東的電話號碼。
滴、滴——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
祁安重新核對了一次號碼,不死心地再次撥過去。
冰冷的機械音從聽筒裡面傳來,祁安踢著腳下的石子,祈禱著對方能早點接通。
終於,在自動結束通話的前一秒——
“誰啊?”
接電話的是個女生,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她似乎是在什麼熱鬧的場所中,嬉笑聲與起鬨聲混在背景音裡。
“你好。”祁安謹慎地開口,“請問是你有房子要出租嗎?”
那邊沉默了幾秒,像是終於想起來一般:“哦,來看房子的是吧?”
“對的。”
“我現在有事走不開,一個小時之後打給你。”
嘟——
還不等祁安開口,電話已經被掐斷。
……
祁安無奈地抿了下唇,拖著箱子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黎北是很典型的北方小鎮,周遭好像被蒙上一層灰色的濾鏡,一草一木都透著衰朽沉鬱的絕望。
破舊褪色的廣告招牌,爬滿藤蔓的矮牆,坑窪不平的柏油路面,黃色公交車如垂暮老人般慢慢吞吞地駛過,遠處理發店門口的霓虹燈箱晃眼,地上的喇叭機械地喊著剪髮五元一次。
街上來往行人很少,四周很靜,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祁安總覺得有人在跟著自己。
緩緩放慢腳步,猛然回頭,身後卻又空無一人。
“……”
也許是她過於敏感了吧。
不知走了多久,她最後在一家小超市門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