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神來。當時月南湘冒犯聖顏,眾人都說是皇帝寬宏大量原諒了他,可白韶卿卻是因為他是月重錦的叔叔並且他實際沒有過錯而不予追究,因為沒有追究的必要。她這個“皇帝”確是假的,讓人發現,只能怪她自己考慮不周,難道能因為這個就殺了月重錦的叔叔不成?何況此事之後,月南湘自請辭職,她還打算等他身體恢復些的時候,再重新任用他的,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難道他真的是因為愧對皇帝而自盡麼?白韶卿心裡很不是滋味,這麼說來,不管怎樣,月重錦的叔叔因她而死了。一想到這個,她就懊悔不已,為自己這個荒唐地決定後悔莫及。雖然月重錦得知此事,沒什麼表示,可是他明顯比過去又更沉默了一些,白韶卿陪在他身邊時,總是內疚的無法言語。
皇帝將月南湘追認為敬國公,以大禮下葬,一切儀仗用度都向先帝靠攏,雖然武皇派都覺得這麼做有些過了,可為首地柱國公一言不發,眾人自然也都保持緘默。送葬的隊伍聲勢浩大,月林身為長子幾次哭暈過去,到後來連車都上不了,得由人扶著才能上去。文武百官黯然想送,想到月南湘的生平,都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生為先帝的表弟,他是在武慧後為先帝爭奪皇權時唯一一個活下來的月氏近戚,他前半生為了不引起慧後地敵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忍氣吞生地活著。後半生,確是著實為了這個皇帝侄子勞心勞力,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死在他的十年難得一次的莽撞上了。
白韶卿代替月重錦為他送行,本來這事她想讓月重錦來做,可是她一提出來,向來很聽話的月重錦卻別開頭去,她只得代為出行,於是,在敬國公的墓前,百官看到了令人驚訝的場面,月王對敬國公施了父子之禮,雙膝下跪,淚流不止。一時間,墓地哭聲一片,響遏行雲。
為了彌補月家,白韶卿不但恢復了月家的官職,還直接讓月林承繼了月南湘禮部尚書的官職,月林連升數級,自然也不能表現出什麼歡喜神色,只是叩拜謝恩了。
轉眼就是頭七,是月南湘死後第七日,相傳在這一天,死者會回到住過的地方看望親人,月府也按著傳統,擺了祭宴,等老先生還魂。而這日一早,月林便進宮,聲淚俱下的向皇帝說起,父親是為了對皇帝的愧疚而死,若是皇帝能按月國的習俗親臨月府,讓父親的魂魄有機會親自向皇帝告罪,父親才能安心離世轉世投胎。
讓有悔意的靈魂在頭七這日求得原諒,死魂就不會無著無落地飄浮不去。這雖然確是月國的風氣,可皇帝豈是鬼魂可以靠近的。柱國公立刻大聲反對,一旁百官也是強烈附合,皇帝猶豫了一下,也沒有答應,月林擦拭眼淚退到一邊,眼眼卻朝皇帝那邊瞟去,正好見到皇帝臉上顯而易見的不忍之色,他滿臉是淚的嘴邊這才隱約泛起一絲冷笑來。
到了傍晚時分,正是祭奠開始的時候,一時裡府中哀哀,盡是哭聲,妻妾奴僕們正哭哭啼啼時,院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月林惶恐不安進來,命令家人立刻退避,只留下幾位唸誦往生咒的僧人。
待月家人躲的乾乾淨淨了,院後面才緩緩走出簡裝地月重錦,當然,這位是白韶卿。月林陪著她在祭前敬了杯酒,月林便跪在正中,一面向父親的亡靈哀聲相告,不論他生前如何糾結,皇帝已經原諒了他,請他安息吧。
就像果然有靈魂應驗一般,他的話剛說完,院內忽然捲起大風,吹的眾人衣襟啪啪作響,祭臺上的供品都給掀翻了不少,眾人皆驚中,只有僧人們唸誦地聲音朗朗在耳,隻字未斷。
月林生生哽下一口唾沫,眼睛四下張望,真的有點害怕起來,若不是有更大的事等著他,只怕他早已嚇癱在地了。他強自鎮定,這才起身朝皇帝示意,表示引環節已經結束,皇帝可以回宮了。
白韶卿卻不想馬上離開,甚至提出想看一看月南湘自盡的房間,月林求之不得,便讓人先在屋裡點上幾支火燭,才引了他進入正屋。白韶卿四下張望,只見這屋裡陳設雖華麗但不奢侈,臥房一則的書桌上,甚至還有筆墨未動。
月林看她目光朝那邊望去,眼睛也紅了“那是家夫練字的地方。”
白韶卿伸手在桌上輕輕撫摸,回頭環視一圈,正在離開時,忽然抬頭看了一眼,道:“叔叔就是在這裡自盡的麼?”
月林一愣,忙道:“正是。”
白韶卿仰頭看了好一會,才道:“這屋脊好像有些高呀。”聲音淡淡,月林也不知其意只是含糊地應了,心裡另有思忖的事,忍不住眼睛亂瞟。白韶卿再打量他一眼,眼中有悲憫之色一閃而過,隨即便朝院外跨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