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大力又是一怔,目光中驚愕不止,卻也不再閃躲,和她對視良久,嘆道:“我,配不上她……何況,跟了我,又哪裡半日安寧的日子。”
白韶卿聞言倒也沉默,二人不約而同地都靜了下來,她才輕聲道:“我有一句相勸,若是你覺得我妄自尊大,干涉太過,大可不必理會。”柏大力聽她語氣慎重,便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雪山,已經不再安全。”白韶卿定定看著他,一字一句:“源兒在深山多年,也是時候帶他出去看看世界,大隱於世,尋常百姓中,恐怕比這雪山更能隱匿形跡。你們離山,天顏必定跟隨,打獵醫術,皆可傍身。”
柏大力的眼中沉黑如夜,卻又有星點閃爍“你都知道了?”
“是。”白韶卿額首“你不要怪天顏,是我逼她說的。”
他盯著她,忽然露齒一笑:“我自然不怪,這個秘密她五年前便已知曉,第一個告訴的人,便是你,你必然是她最信任的人。況且,不知怎麼,看到你,我也覺得你……可以信賴。我們雖是初識,可是你舉手之間,我卻能見你流露出對源兒的關愛,不是假意。”
“我,曾有過一個弟弟,若是在世,也和源兒這般大了。”白韶卿輕輕說。
“啊。”柏大力一愣,沒想到說到了她的傷心處,正有些懊惱,卻見她轉過頭來,臉上並無戚色,反而淡然“你可認得那個背叛老將軍的人?”
柏大力沒想到她竟會問這個,一怔之下,指節不由得微微作響,忍不住咬牙切齒:“他便是化了灰,我也認得。”
“他如今在紀國?”白韶卿再問,看他用力點頭,她道:“柏姓一事,過去已久,一般人恐怕已經淡忘,你們改名換姓,應該便可無事,只是這個人,憑此得到的富貴榮華,肯定時刻記在心上。你能否告訴我,這人是誰?”
柏大力錯愕地看著她“你為什麼想要知道?”
“也許將來,會與之相遇。”白韶卿垂下眼眸“有時我的直覺,超乎想象。”語氣中竟帶了一絲淡笑。
“你……”柏大力卻搖了搖頭“此事與你無關,可別把你牽扯進來。”
“我這人什麼都怕,就是不怕牽扯。”白韶卿伸手拍拍衣服,站了起來“紀國藏著這麼條毒蛇,而我,說不準哪日便會‘被迫’到那裡去,”她將‘被迫’二字輕輕咬住,停了一停,笑道:“防患於未然而已,他叫什麼?做的什麼官兒?若是遇到,我真想替老將軍問候他一聲。”
柏大力怔怔看著她,月光下她的臉忽然煥發出奪目地亮色,分明衣衫簡陋,破獸皮纏腰,可是卻有華麗地不容人正視之感。
“他姓烏,字子林,名行安。如今是紀國的定遠將軍!”柏大力一字一頓。
白韶卿瞪著他,半晌,忽然輕聲笑了起來,柏大力不解地看著她,只見她眼神微揚,唇邊一縷譏諷“烏行安!我和他倒是有幾分相識。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緣份。”
柏大力雖不知她意,卻是著實不放心“你,你別去打他的主意,這人年青時就一肚子壞水,如今更是老奸巨滑。”
“我和他遲早都要交鋒的,就算我不去尋他,他未必就能忘得了我。”白韶卿收起笑意,靜了一靜,正視他道:“我天一亮就要離開,烏行安之事,來日方長,他惡貫滿盈,也總有他過不了的那天,你不用擔心,我自然不會赤目白臉地衝進將軍府殺他,我有我的法子,而現在……”她的眼中露出誠懇之意“我有一事相求。”
“你儘管說。”柏大力用力點頭。
010 回月
宿醉對月重錦幾乎是沒有過的事,他一向自制,從來沒喝過這麼多酒,一覺睡醒,只覺頭痛欲裂,捧著頭坐起身來,忍不住呻吟出聲。
一旁遞過來一碗冒著酸氣地湯水,抬眼看去,竟是那個柏大力“這個解酒”他悶悶地說。
“多謝!”月重錦接過碗來,喝了兩口,抬眼打量屋裡,不由一怔,還沒等他開口,身邊的柏大力已經說道:“白姑娘一早就走了。”
月重錦頓覺心裡一空,垂下眼睛看著面前的碗,也懶地動彈,只怔怔坐著。
“你,你快喝完它,顏兒和源兒給你採藥去了,回頭還得喝藥。”柏大力看他發呆,忍不住催促。
月重錦木然地喝乾碗裡的湯水,仍是一言不發,屋裡靜了一會,感覺一個黑影慢慢移近,擋在了他和視窗透進的日光之間,月重錦這才抬起頭來,正對上柏大力略有些閃爍地眼神,這才發現他今日似乎有些怪異,好似欲言又止,又像是不知多了點什麼,眼神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