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平和寧靜,聽在她耳邊卻如炸雷無異。
她明眸猛的亮一下,隨即恢復如常,衝著法空笑一笑,檀口輕啟,無聲無息。
她的聲音卻傳進法空耳中:“大師果然好手段,真能破了我的心法。”
她確定無疑,自己的太上忘機經確實遮不住法空的天眼通,也難怪自己一敗塗地。
法空微笑頷首,嘴唇動也不動,聲音在楊霜庭耳邊響起:“楊宗主真是好興致。”
“大師要一起過來坐一坐嗎?”
“不必了,貧僧告辭。”
“恕不遠送。”楊霜庭冷冷道。
“嘻嘻,楊姐姐,在看什麼哪?”一個圓圓臉蛋的少女湊過來,趴到窗旁往外看。
她又圓又大的眼睛轉來轉去,目光掃視,最終落到了法空身上。
紫金袈裟隨著柳枝一起飄拂,他卻穩穩站在堤上,站在柳樹下,削瘦的身形顯得筆直挺拔,又沉穩如山,無法忽視。
她驚奇的道:“咦,一個和尚?嘻嘻,楊姐姐你在看這和尚嗎?”
楊霜庭盯著法空,淡淡道:“很古怪的一個和尚。”
“是挺古怪。”圓臉少女美麗的臉龐掛著好奇:“和尚還來這兒湊熱鬧?”
這鐘陵湖是純粹的遊玩之所,熱鬧非常,而和尚們往往熱衷的地方是深山古寺,即使身處鬧市,往往也常常呆在寺院裡誦經修持,不會跑出來湊熱鬧。
這會干擾他們的出離心。
“是一個花和尚唄。”楊霜庭美麗臉龐冰冷,嘴角掛上一縷笑容。
“嘻嘻……”圓臉少女笑起來,招招手,將其餘四女招呼過來一起看。
六張美麗臉龐都湊到了畫舫窗前,盯著法空看。
法空靜靜站在柳樹下,欣賞著夕陽下的鐘陵湖,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這便是世間的美,美得讓人心碎,想要流淚。
他心中充滿了感動,長吸一口氣,看向畫舫那邊,看到六張美麗的臉龐,給這綺麗的湖光更添幾分美好。
他微微合什微笑,身形一閃消失無蹤。
“咦?”眾女皆驚咦一聲。
她們扭頭互相看看,以證實自己是不是眼花,先前是不是真有一個和尚。
“這和尚確實古怪。”圓臉少女驚奇的道:“楊姐姐,你認得他嗎?”
“嗯。”楊霜庭輕頷首。
“誰呀?”
“法空神僧。”
“法空……神僧”
“啊?!是那位法空神僧?!”
“嗯,就是那位法空神僧。”
“啊——!”圓臉少女頓時尖叫。
歌聲與琴聲仍舊悠揚飄蕩,飄蕩在畫舫中,絲絲縷縷飄出畫舫外,在湖面上傳揚開去。
“朱妹妹,不過是法空神僧而已。”楊霜庭朝圓臉少女笑道:“不至於如此吧?”
他們父親都是長陵府的高官,長陵府裡也有名寺,也有高僧,雖然不如法空,但佛法修行也精深,佛理精深。
神通並不是佛法的究境,越是執著於神通,越是不能解脫,對神僧不能看得太重。
“這可是法空神僧!”朱妙穎抓住楊霜庭的手,用力搖晃:“楊姐姐,法空神僧啊!……楊姐姐你知道法空神僧吧?”
“嗯,聽說過。”
“那你還這般冷淡?”朱妙穎用力跺腳,懊惱萬分的叫道:“我們錯過了法空神僧!”
“我們沒有病沒有災,不需要他救。”楊霜庭不以為然:“何必太過在意他。”
“我們沒有,可我祖母有呀。”朱妙穎跺著腳,難受的道:“我祖母得了絕症,藥石無效,而她年紀又大了,禁不得折騰,去不了神京,如果法空神僧能來,那我祖母就有救啦!”
她雙眼迅速溼潤:“祖母從小就疼我,她要是去了,這世上再沒有真正關心我的人,沒有疼我的人了!”
“……”楊霜庭無奈,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伸手拍拍她肩膀。
她沒聽到一點兒風聲。
當然,她明白為何沒有一點兒風聲。
朱妙穎的祖母可不是一般人物,乃是靜北王府出來的庶女。
朱妙穎的父親能有如今的官職,其祖母的關係至關重要,一旦其祖母病逝,與靜北王府的關係則斷了。
人在人情在,人走則茶涼。
長陵府其他官員一旦知道了其祖母命不久矣,態度都會發生奧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