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微弱的燭光,滿及第吸去手指上的血,沾著魚鰾膠將剪成型的蝶插上玉版冠子上。
說也奇怪,她不記得那一夜是怎麼到家的,連同完好無缺的花冠。
花冠是回來了,但也錯過於員外千金欲參加的宴會,於千金一怒之下,不僅花冠不要了,還要追回訂金。
為了這件事,滿及第被家中的六個妹妹罵到具頭,別說長姐的威嚴,沒被掃地出們算是老天爺保佑。
但她不怪妹妹們,攸關一家的生計毀在她一人手上,誰能不動怒。
花冠賣不出去,眼看店的租金該繳,跟金鋪批來的金銀花飾也都該給錢了,想著、想著,她心煩意亂,眉頭糾結成一團的發起呆來,不知不覺燭火淌了一桌的紅淚。
燈殘更漏,滿及第渾然不知樑柱上頭的瓦片站著兩個人。
秋夢梁英姿煥發的金雞獨立著,走薄瓦如履平地,堂餘幽則不然,雖然說不上驚惶失色,但是不會武功的他對於在人家的屋頂上溜達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這樣窺視一個姑娘家是不道德的。”堂餘幽對秋夢梁的做法發出微詞。
“是誰多事怕那姑娘被嚇呆,現在又說違背道德禮教,說來說去,這廂矛盾,那廂累了我的腳,你拿什麼來賠?”
“我所謂的拜訪是光明磊落的,我們又不是偷兒,挑這三更半夜,要是被人發現會壞了這姑娘的名聲的。”尊重是一門重要課題,卻不是人人願意學習,好友老是不拘小節,說也說不通。
“你是一個死——掉的人好不好!”秋夢梁對於好友的缺乏自知大搖其頭,這一搖,金雞獨立的瀟灑姿勢擺不住,恢復凡夫俗子的樣子。
“要當稱職的死人真不容易。”詐死本來就是個餿主意,堂餘幽還是不以為然。
“誰叫你五歲成詩,六歲布兵圖,七歲口預言,十歲拜相,十二歲帶兵,輾轉爭戰,身配六國相印,哪個野心分子要奪江山必欲先得到你,你不死,怎麼平息這些老是把你當墊腳石的野心家?”
秋夢梁陪著堂餘幽一路走來,榮華寶貴、山窮水盡幾度擦身錯過,如果一個人想要人生高潮起伏、波折不斷,他的確是不枉此生了。
“這幾年累了你。”秋夢梁陪著他火裡來永裡去,幾度死劫都是靠他一身驚人武藝給挽救回來的,兩人雖不曾俗套的結拜歐血,但是肝膽相照在每個汗血淋漓的晝夜,你知我,我知你,就已足夠。
“要是知道我辛苦,就該把皇宮的財寶搬出來讓我吃香喝辣,左擁右抱的風花雪月一番,你害我這把年紀兩袖清風,一窮二白,還要受你差遣,愈活愈回去了。”
秋夢梁簡直像個怨婦的喃念著。
“夢梁。”堂餘幽暗嘆。他這好友是一等一的男子漢,惟一叫人受不了的缺點就是那一張如滔滔江河的嘴,不知誰有辦法堵住他。
“我知道,你又嫌我嘮叨了。”只不過多說了幾十個字,這也叫多啊?
“這位姑娘愁眉不解,看起來她的經濟壓力十分沉重。”有秋夢梁在身邊的好處就是他是個包打聽,問一就能知三,有時他還怕他打聽得太仔細,連人家祖宗八代都挖出來。
“堂餘幽,你的難題會比人家姑娘輕鬆嗎?”一個“死人”還好管閒事如斯,真是服了他。
這人一點都不懂什麼叫自掃門前雪。
“天下百姓的痛苦讓我感同身受,這位姑娘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啊。”在堂餘幽心裡,不管是誰他一律平等的伸出援手。
“她的痛苦是缺錢,你有辦法幫她?”秋夢梁打算旁觀,看見不得人受苦的堂餘幽用什麼方法來幫滿及第。
“我身無分文,不過,你有得是銀子,你出錢把那頂花冠買過來,這就解決這位姑娘的困難了。”堂餘幽非常樂意幫朋友花錢。
“那是我娶老婆的本耶。”秋夢梁氣得抽回幫堂餘幽站穩的手。
“你的老婆還不知道在哪裡,也許尚在別人的肚子裡。”
“堂餘幽,我要你把這句鬼話收回去,你要害我打光棍到底啊?”不管好的壞的,他那張嘴說什麼都靈,媽的!“我把錢拿出來就是。”
“謝謝秋兄贊助。”堂餘幽拱手一揖,謝了。
“不、客、氣!”秋夢梁咬牙拍上他的肩。
這一拍,堂餘幽不小心滑下屋脊,翻了個筋斗,驚險萬分的想用兩腳鉤住什麼來固定無法止滑的身體,否則這一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還好他運氣不壞,兩腳鉤住簷角,整個人倒掛在上頭驚魂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