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走一路也是夠熱的。
青雲客棧正對面,有一茶樓,茶樓臨窗包間內,此刻坐了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男子著赭色雲紋綢衫,頭覆方巾,系金腰帶,懸碧玉玦,寬腮尖下巴,膚色略黑,留了三絡山羊鬍,一雙綠豆眼裡滿是陰鷙,坐在窗前,看著樓下書生群。
有‘篤篤’敲門聲響起。
男人冷聲吐了一個字,“進!”
門被小心開啟,又緩緩關上,接著進來一個著皂色號衣的年輕男子,走上前躬身行禮,神態尊重非常,“王師爺,卑職都看清楚了!”
中年男子咧開嘴,笑的陰森,“看清楚了就好。”
這中年男子是陽青縣王縣令身邊的師爺,王向才。王向才年輕時科考不利,家底用光,隨著年紀增長,對科舉漸漸失去信心,開始研究做人師爺。他想著但凡是當官的,就算是個小小縣丞,也得需要師爺,他要是能有所專長,比別的師爺都厲害,未嘗不是一條路。
年近四十才開始做師爺,王向才其實比別人的□□低,但他是個心狠的,手腕又厲害,短短時間竟有了些名聲,很多人請他去,也不知為何,他就看上了王縣令,自願跟了來。
王縣令卻知道,對外他們放出口風,是因為兩個人都姓王,太有緣份,其實是他給的價碼太高。
王縣令將很多事的處置權都交於王師爺,滿足於他的權力慾,剛好王師爺手段足夠,他不需要太過操心,就能得到大把的銀子,大把的功績。
所以王向才在縣衙的地位很高,底下皂隸文書,有不怕王縣令的,卻沒有不怕王師爺的。
“剛才經過的書生,我要你給我至少抓一半!”王向才眯著眼,“前邊領頭的,至少抓六個,後面押後的,至少給我抓四個,這中間的嘛……給我抓個十幾個。”
皂隸點頭,“那師爺,這抓的人,您可有命令?”
這是在問他有沒有指定的,要抓的人。
王向才想了想,指節敲著桌子,“打頭的那個孩子不能抓,他左右兩邊的穿藍色衣衫的抓,另外的你看著辦。中間的大約都是膽子有些小怕事的,你給我選身上衣料最好的抓,後面的嘛……抓那個穿竹青色直裰的,其他的你看著辦。”
皂隸聽完又重複了一遍,保證王師爺的吩咐他沒有聽錯。
王向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你下去吧,這些人分批抓,找好時機,不要讓身邊人立刻發現,懂麼?”
“卑職明白!”
“好了,你下去吧。”
皂隸離開後,王師爺看著對面客棧,笑容陰森。
紀居昕四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準備去文山寺。
文山寺在陽青縣西山上,風景清奇,視野開闊,聽聞還有活了幾百年的老茶樹,歷代文人都喜歡去賞玩。
這寺裡還有一處奇景,便是不一般的碧瓦灰牆。這碧瓦灰牆從山門始,一路曲折蜿蜒,貫穿整個寺廟。灰牆平整光潔,特別適宜寫字做畫,也不知從誰開始,來此遊玩的人文人有了個習慣,只要對自己的字畫有信心,便要在牆上揮毫潑墨,展示其不一般的一文采。
好在寺裡灰牆特別多,這麼些年也沒被鋪滿,寺裡僧人們甚至為防此事發生,還別出心裁地在寺裡多建了灰牆,漸漸的,這裡已是陽青一奇景。
先人留下的筆墨極珍貴,有些極出名的,也在此列。
如果你是個學子,來了陽青,卻不去文山寺,那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四個人雖然少年愛玩,但是初衷本心是沒忘的,這文山寺,自然是要去上一去的。
紀居昕收拾整齊,看到同時走出房間的夏飛博徐文思二人,溫切喚一聲早安,看到林風泉卻笑了,“林兄怎麼還穿這件竹青色直裰?是沒衣服了不成?”
林風泉不介意紀居昕的打趣,“少爺我就是喜歡這件,怎麼著?”
“不怎麼不怎麼,少爺願意怎麼穿怎麼穿。”紀居昕掩唇輕笑。
徐文思也覺得奇怪,“你不是一向瞎講究,怎麼今天沒換衣服?”
“什麼叫瞎講究!”林風泉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少爺的口味你這等俗怎會理解!”
看二個人都一臉不解,唯有夏飛博神色鎮定,林風泉讚賞地衝夏飛博眨了眨眼睛,“還是夏兄識貨啊。”
“怎麼說?”徐文思沒明白。
“這件衣服,嘿嘿……只是款式和昨天那件一樣,其實是兩件。”林風泉笑眯眯解釋,“這是杭州織造局新出的料子,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