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居昕這兩天總做同一個夢。
夢裡黑雲遮月,暗紅色血河流淌,著鎧甲的將軍周身是傷。將軍衣袍殘破,肩背插著羽箭,搖搖晃晃地踩著血水,步履極為緩慢,彷彿下一刻就會倒下,被湧上來的血水淹沒。
將軍背後,有成堆的屍骨,堆積成山,將軍的前方,有一黑袍人騎馬舉箭,正對著他的方向!
“衛礪鋒!”
紀居昕從夢中驚醒,騰的坐起來,胸膛急促起伏。
盯著床簾好半晌,他才想起此處是自己臥房,剛剛一切……只是夢境。
他驟然松力,往後倒下。身體陷進綿軟舒適萬分的床褥裡,也不能緩解方才那一刻的心情。
害怕,驚懼,慌張……
前世面對死亡的時候好像都沒這麼害怕。
他將自己埋進枕頭裡,想要平復這一刻的心情。
“吱——”床簾一動,有個白白的小糰子躥上了床,熟門熟路的滾進被子,拱到紀居昕胸前。
紀居昕把它抱住,“你也想將軍了,是不是?”
小白貂小爪子扒拉紀居昕衣襟,用自己激烈的動作表達對這句話的反對。
“真乖,”紀居昕揉了揉小白貂的頭,“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小白貂上躥上跳更厲害,小腿蹬的紀居昕幾乎抱不住。
“好了,知道你想將軍想的不行,天亮咱們就行動……”
紀居昕捏著小白貂的耳朵,小白貂趴在床上,把臉埋在爪子裡。主人總是聽不懂它的話,貂生真是太艱辛了!
五更天,紀居昕起身,穿好衣服,走到書房。
這些天,不管他自己的訊息網路,還是衛礪鋒手下的收集,都會放到書房案上。
今日是四月十二,仔細想想,離衛礪鋒忙碌起來,已經足足過了一個月,而他沒見到衛礪鋒的持續時間,也已超過半個月。
紀居昕將小白貂放到一旁的軟墊上,深呼一口氣,坐下來翻開各樣卷宗。
衛礪鋒給了他很多許可權,比如市井訊息收集,比如各府釘子回報,甚至連五城兵馬司,西山大營的部分訊息,也向他開放。
衛礪鋒……很信任他。
如果衛礪鋒真有危險,他也會讓衛礪鋒知道,他有能力救他!
第一個卷宗,有關京城百態,多是百姓狀態,是否正常,是否有異動。
第二個卷宗,是部分特別關注的官員,是否發生了什麼不一般的事件。
第三個卷宗,有關軍事動向。
……
一樣一樣看來,都很正常。
可衛礪鋒明明說過,他在佈一個引蛇出洞的局,這麼正常沒半點水花,就不正常了。
紀居昕把吳明的訊息冊子拿過來,細心與這些卷宗比對,終於覺得哪裡不對了。
衛礪鋒手下送來的卷宗裡,京城各種和諧,百姓口角事件少了很多,官員後院烏煙瘴氣的對掐幾乎也沒了,京城從來沒這般安順過。
可比對吳明的訊息冊子,仔細總結後就能看出,惡性事件變少是有原因的。市井混混,黑道生意,這些人群低調了很多,有些幾乎不再露面。
這絕非是京城治安太好,而是有股力量阻止這些人做生意,或者,有人要用這些人,用大價碼買去做事,他們沒時間精力禍禍別人。
京城這麼大,灰色地帶人數絕對不少,如果有人能集他們,那得是多大力量!
紀居昕霍地站起,把窩在軟墊上打盹的小白貂嚇的差點摔下椅子,伸爪子鉤住桌邊雕花,才勉強維持住身形。
魏王有異心,黑袍人組織神秘……衛礪鋒未查到這兩撥人始末,要以身涉險引蛇出洞方便看清,如果對方勢力大的超乎想象,衛礪鋒不察之下,一定會有危險!
紀居昕擰著眉,背手在書房轉了幾圈。一柱香後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需要再找人打聽。
衛礪鋒雖然信任他,但衛礪鋒身負皇命,有很多東西不能讓他知道,訊息線索有限,他能分析出的事情有限,既然如此,不如找可能知道內情的人。
可能知道,他又認識的人……
紀居昕腳步一頓,安王世子劉昔!
劉昔長於宮中,與太子為友,為人聰慧謹慎,今上也相當欣賞。駱公公的訊息,是劉昔告訴衛礪鋒的,光憑這一件事,紀居昕就知道劉昔能力不弱。
劉昔經常出入皇宮,衛礪鋒也常與其來信,他還是下一任皇帝安王的嫡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