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一步，更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嵐欽救下。
他知道嵐欽不是一個好人，但是那個時候，他已經顧不上那些了。
曾經的小夥伴在奴隸市場上看到他時眼底的躲閃和嘲諷，原本交好的家族對他的求救視若無睹，被他親自照看得以痊癒的小奴隸轉頭把他出賣了……
好人或壞人，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好人覺得他應該乖乖待在奴隸市場任人宰割，而壞人卻會悉心照顧他，幫助他強大起來。
所以，儘管知道嵐欽做的很多事是錯的，但徐先還是沒有說過一句阻攔的話。他只是默默地，默默地幫他達成所有想要達成的目的。
哪怕後來面對嵐欽的時候有些害怕——這個被他視作所有的人想要得到的越來越多，他有些害怕他有一天會將自己摺進去。
之所以喜歡翠時，對獸人生出嚮往，回頭想想，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並不是奇怪的事。
他見過很多很多獸人，他們無一不是被嵐欽抓緊實驗室的實驗體。對於他這個嵐欽的走狗，那些獸人自然不會有多好的態度。
但是讓他覺得有意思的是，那些獸人的謾罵總是簡單粗暴，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詞，讓人完全生不起氣來。
令他在意的，是那些獸人眼底不管經歷多少折磨和羞辱，都粲然若初的眸光。
彷彿不管經歷多少苦難，都無法改變他們的內心。
那般強大而美麗的靈魂，令他不得不注意。而看得多了，內心那點嚮往的火苗才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
從而生出了一個渴望——也想要成為那樣璀璨的存在。
嵐欽死了，他其實並不覺得有報仇的必要，畢竟他比誰都清楚，他是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但是……他心裡其實是覺得內疚的，雖然並沒有做過背叛的事，但總覺得，有著這般想法的他對於嵐欽本就是一眾背叛，想要做些什麼補償一番。
哪怕違背自己的意願。
如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人揭露，他嘆出長長一口氣，說道：“這世上雖然陰暗多過光明，但是果然，再如何強大的陰暗，也會在光明下泯滅。”
這還是個哲學家不成？
花眠頓時有些囧。
思緒雖然有些分散，但她的心神卻緊繃著，計劃被打破，誰也不知道徐先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這會越是平靜，他們的警惕就越高。
母樹可能是所有人中最平靜的了，她嘆了口氣道：“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
她並不討厭眼前這個人類，雖說之前的事讓她極為憤怒，但事情過去了，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畢竟那些孩子如今還好好的不是嗎？
比起其他人類，這個徐先的心思還是比較乾淨的，雖說也做過一些錯事，害過一些人，但不都是人類嗎？至於之前被圖克蒙害的獸人，即便沒有他，嵐欽也會做那些事。
“……你不打算殺了我？”徐先有些意外地問。
“只要你不再做出對翠時不利的事，還有轉生成為獸人的事你就別想了。”母樹嘆了口氣道：“只要有我在，哪怕你成功奪舍幼崽的身體，我也會第一時間知道。到那時，我可不會再放過你。”
她沒說的是，即便她放過他，以人類的靈魂佔據獸人幼崽的身體，下場也不會多好，一來靈魂和身體的契合性註定他的修煉天賦不會太好，二來……不要小看獸人的生存法則啊，沒有強大的實力和心性，徐先能不能順利長成還是兩說。
這個徐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並不是多麼堅韌的人。
真正堅韌的人，是不論經歷什麼磨難，都不改初心的，就像她的孩子一樣。
母樹驕傲地想道。
最後，徐先選擇了離開。
放棄了那些頂級王蟲，放棄了原來所有的計劃。
“母樹，真的就這麼放他走嗎？”見徐先的身影一瞬間就消失了，金塔有些急道。
點點金光在母樹身上閃現，須臾間那數百隻頂級王蟲就化為湮粉消失不見了。
做完這些，她才看向金塔，意味深長道：“殺他幹嘛？你是不是忘了，比起我們，他對人類更加不友好？”
“一個帝尊的壽命起碼也有上萬年，像徐先這般級別的帝尊，壽命更是有十數萬年，留著他給人類找些麻煩不好嗎？”
“至於徐先會不會打獸人崽子的注意……不是有我在嗎？他只要有那麼一個念頭，我就通知你們把他給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