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微笑一下:“這使是名震天下的‘三花劍’了,‘一劍三花,神鬼不差’,但是你這‘三花劍客’,是否能逃過我的劍下!”
右眼邊的一道劍痕,其深見骨,其長人發,上寬下淺,似乎被人凌空一劍,自頂擊下,這正是矢矯變化,凌厲絕倫的昆合劍法,悽迷的大雪中,悽迷的崑崙絕頂……他心底一陣顫抖,那一次驚心動魄的往事,每一憶及,便不禁令他心底升起驚悸,但是,他畢竟還是安然地度過了!
還有武當的“兩儀劍法”、“九宮神劍”,他手掌滑下面頰,隔著那襲錦緞的衣衫,他撫摸到脅下的三道劍痕。
“武當劍手,心念畢竟仁厚些,擊人不擊面容,是以我也未曾趕盡殺絕。”他暗自低語,“可是,誰又能想到,面慈心軟的武林三老,畢竟也在黃山一役中喪失性命!”
龍布詩不禁為之長嘆一聲,使天下武林精粹一起同歸於盡的黃山大會,卻未能使他身受半點創痕,這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已遍歷天下武林的奇技絕學,世間再沒有任何一種武技能傷得了我!”
他遙視雲霧悽迷的遠山,心頭突地升起一陣難言的寂寞,求勝不能,固然可悲,求敗不能,更為可嘆,往日的豪情勝績,有如一片浮雲飄過山巔般,輕輕自他心底飄過,浮雲不能駐足山巔,往事也不能在心底常留……
一聲鷹鳴,傳自山下,“不死神龍”龍布詩目光一閃,自舊夢中醒來,山巔之上,一片死般沉寂,絕色少女兩道冷削的眼波,正出神地望著他,彷彿是期待,彷彿是敬佩,又彷彿是輕蔑。
突地,“不死神龍”龍布詩,又自發出一陣裂石穿雲的長笑!
長笑聲中,他雙臂一分,一陣叮叮聲響,錦袍襟邊的十餘粒黃金鈕釦,一起落在山石地上!
虯鬚大漢龍飛目光一寒,顫聲道:“爹爹,你老人家這是要做什麼?”
龍布詩朗聲笑道:“我若不與葉秋白遺下的劍法一較長短,她固死不瞑目,我更將終生抱憾。”
絕色少女冷冷地一笑,緩緩一系腰帶,龍飛瞠目道:“爹爹,此事大不公平……”
龍布詩笑聲一頓,厲叱道:“你知道什麼?”突又仰天笑道:“老夫一生,號稱不死,老來若能死在別人劍下,卻也是生平一大快事。”
龍飛心頭一震,連退三步,卻見他爹爹突地手掌一揚,深紫的錦緞長衫,有如一片輕雲,橫飛三丈,冉冉落在古松梢頭。
絕色少女冷冷道:“缺盆、神藏、陽關……”
龍布詩冷冷“哼”一聲,擰腰轉身,背向龍飛,緩緩道:“飛子,‘鶴嘴勁’的手法你可還記得麼?”
龍飛頷下虯鬚一陣顫抖,道:“還……記得。”
龍布詩道:“你且以‘鶴嘴勁’的手法,點我‘缺盆’、‘神藏’、‘陽關’三穴。”
龍飛面容一陣痙攣,道:“爹……爹……”
龍布詩軒眉叱道:“快!”
龍飛呆了半晌,突地一咬牙關,一個箭步,竄到他爹爹身後,雙手齊出,食指與拇指虛拿成“鶴嘴勁”,緩緩向他爹爹肩頭“缺盆”穴點去。
玄衫少婦暗歎一聲,迴轉頭去,但目光一觸那錦衾所覆之物,便又立時回過頭來,只見那豪邁但直的龍飛,手掌伸到半途,便已不住顫抖,終於還是不能下手。
龍布詩濃眉一軒,回首叱道:“無用的……東西!”
他“無用的”這三字說得聲色厲然,但“東西”兩字,卻已變做輕嘆。
虯鬚大漢龍飛雙手一垂,頹然長嘆一聲,道:“爹爹,我想來想去,總覺此事極為不妥……”
話音未了,突地一條人影橫空掠來,竟是那一直追隨在烏衫清瘦少年身後的弱冠少年。
龍飛皺眉道:“五弟,你來做什麼?”
弱冠少年神情木然,緩緩道:“大哥既無法下手,便由小弟代勞好了。”
龍飛雙目一張,叱道:“你瘋了麼?”
弱冠少年目光直視,面容呆木。“不死神龍”轉身仔細望了他幾眼,突地長嘆一聲,道:“我一直當你孱弱無能,嫌你脂粉氣太重,想不到你外和內剛,竟與老夫昔年心性一樣,此次我若能……”乾咳幾聲,轉目道:“你既也懂得‘鶴嘴勁”的功力,還不快些下手。“龍飛連退三步,垂下頭去,似乎不願再看一眼。只聽”篤,篤,篤“三聲輕響,絕色少女一聲冷笑。龍布詩呼地吐出一口長氣,又呼地吸進一口長氣,接著”嗆嘟“一聲龍吟,劍光耀目!玄衫少婦柳腰輕擺,掠至龍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