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感染,翻卷的血肉都微微呈現出暗黑色,混合著腐爛的木質散發出一種讓人作嘔的腥臭味。
好吧,我承認自己不是個吃苦耐勞的主兒,當時就沒忍住,奔出去先扶著門框吐了個昏天黑地,不過好在回來的時候他還沒醒。
一箭穿心,你都尚可大難不死,你讓我還能說你什麼?
我愣了好半天,本想試著把他搬到床上,可連著試了兩次都敗下陣來,最後也只能放棄,就地給他清洗了傷口,又找了繃帶給他重新包好。
我蹲在地上守著,一直等到差不多天亮哥舒渙才慢慢轉醒。
我微微鬆了口氣,伸手去扶他,“來,我先扶你到屋裡去。”
哥舒渙的面色憔悴,神情虛弱,看著我的目光卻是出奇的平靜,像是對眼前的一切都並不在意。
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是把手伸在半空等著。
半晌他才伸出手,一寸一寸慢慢放到我的掌心裡。
我握緊他的手指,用力把他拉起來,他的指尖瘦削蒼白,落在我手心裡的溫度卻是高的驚人。
我愕然一怔,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但見他的樣子實在是虛弱的厲害,就先把他攙回裡屋在土炕上安頓好。
天還沒亮,屋子裡的光線很暗,兩個人,四目交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那兩道目光落在臉上,心裡就有一種難言的尷尬。
刻意的別開視線,我以手背在他額上探了探,“你在發燒,可能是昨晚著涼了。”
我轉身要往外走,手腕卻被他就勢拽住。
這一次他手上明顯沒有什麼力度,只要我稍稍用力便能甩掉,可是這一次我卻沒有甩開他,腳下頓了一頓,心情複雜的回頭看向他。
哥舒渙半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仍然以那種寧靜的有些過分的目光靜靜的注視我的臉,“你先坐下,我有句話要跟你說。”
前夜他昏過去之前像是就要跟我說什麼話的,可這都什麼節骨眼了。
“回頭說吧,我先去給你找大夫。”
哥舒渙唇邊淺淺牽出一個笑紋,他輕輕的搖頭,“不用去了,你坐下。”
這破屋裡的氣氛怎麼整的跟交代遺言似的,可就算你有遺言要交代,也輪不上由我來聽啊。
我心裡發悶,但見著他那個半死不活的模樣也不好明目張膽的拒絕,猶豫了一下,還是退回去在炕沿上坐了,“你身上的傷——是那晚留下的?”
哥舒渙怔了一怔,卻沒有大驚小怪,只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便又瞭然的重新將目光移回我臉上,淡淡說道,“我是弘光八年六月初九生的。”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你沒事給我報八字幹嘛?難不成是死後想讓我幫著立碑留念?
我心裡一怔,詫異的抬頭看他。
“我是弘光八年生的,”他重複,牽動嘴角苦澀一笑,緩緩將目光移向窗外,繼續道,“我母后是弘光六年四月封的妃,那時母后已經入宮兩年,那個人是弘光十三年入的太醫院。”
那個人?凌太醫?
我在心裡打了個旋兒,像是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
難不成是我聯合哥舒遠一起冤枉了他?天地良心,製造了冤假錯案那鐵定是要每晚做惡夢的。
哥舒渙定定的看著我,我心裡琢磨著他突然跟我說這些話的用意,可想了半天也沒整明白他何以能心平氣和的跟我說這些話。
“我這個人從來就是見縫插針,在這件事上,我不承認是我陷害了你!”你媽夜會情郎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我只是把這事兒跟大夥兒說了一說,至於他們要怎麼想,你總不能全讓我負責吧?所以說,你要想翻案也別指望我給你做人證。
“好一個見縫插針!”我這話說的挺絕的,哥舒渙卻沒跟我翻臉,他看著窗外的天空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那個人與母后確實——”
他的話只說到一半,卻是以西太后親兒子的身份把她與人私通的罪名坐實了。
對哥舒渙而言這他媽得是怎樣的奇恥大辱?就算明知是掩耳盜鈴,你裝也要把這些話給裝進棺材裡啊,你丫的是發燒燒糊塗了吧?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也不知道怎麼往下接這個話茬。
“其實我一直知道,我是父皇的兒子。我想上天是要用這種方式,指引我替母后向父皇贖罪的。”哥舒渙的聲音裡帶了一種祥和的超脫,然後他重新由窗外收回目光,“那個皇位從來就不是我想要的,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要證明什麼,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