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愣,詫異的垂眸看他。
哥舒渙只看我一眼便將目光移開,黯然說道,“那日寧賢妃宮裡的事,她至死都沒有為自己做半分的辯解,我卻耿耿於懷至今難平。她生前我從不曾真的放她於心上,想來她便是要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始終不得忘記她。”
都說女人小氣你得罪不起,看看,怎麼樣?報應來了吧?
明明是兩個牽絆了一生的枕邊人,就算轟轟烈烈相知相許的境界不容易達到,可相敬如賓不行麼?舉案齊眉不行麼?怎麼偏生走到了這一步?趕時髦還是怎麼著?
雖然小皇后走了也有一段時間了,聽了這話我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的,沒忍住就咂咂嘴多問了一句,“如果給你們足夠的時間,你會愛上她嗎?”
一個早就過了奈何橋,另一個離著鬼門關也近了,現在再問這個問題,明顯的沒有任何現實意義。
可能是我這個問題提的太有深度,哥舒渙聞言目光微滯,立時陷入精神層次的思考中。
我心裡幽幽一嘆,感同身受的以手輕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寬慰道,“別想了,其實吧,她也沒愛你。”
哥舒渙回過神來愕然一怔,終於重新把在外飄了好久的目光移回我這,嘴巴沒動,兩眼的迷茫。
“你別不信!”見他這副表情我就知道他還是沒整明白,於是只能儘量再給他解釋的生動些,“你以為女人都傻啊?你給她張冷臉她還死乞白賴往上貼的不是私慾太重就是另有所圖,總歸都是些腦子有問題的。想你夜闌一國萬里挑一的皇后人選,能是那樣的嗎?”
我一口氣說到這兒,哥舒渙凝滯的目光終於微微動了動,略有些嚴謹的抿抿唇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自作多情?”
嘿,我說你這孩子,你怎麼就好壞不分呢?
我這人雖然平日裡缺德點,可落井下石的事兒卻是少做,天地良心,這回我可絕對沒有絲毫想要嘲笑你的意思啊。
“我只是說你倆一來一往,其實談不上誰欠誰,只是作為夫妻,她這一輩子對你有些怨懟在所難免,而禮尚往來,你有憾恨也是應該。”
哥舒渙默然,垂眸想了想,忽而輕聲的笑了下,“不曾想你還有這般口才。”
他這句話時的語調雖然調侃了點兒,可我聽的出來,內在裡的情緒卻還是真成了,所以雖然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我也還算勉強把它當做誇獎,回他一個不鹹不淡的微笑,“進去嗎?你的燒還沒退。”
哥舒渙搖了搖頭,“我想再看看太陽。”
這麼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又將剛剛煽動起來的氣氛拉回了遠點。
哥舒渙的頭枕在我腿上,靜靜的看著遠處晴空萬里的天際不再說話。
他看天時的神色很淡遠很優雅,那樣子像極了一副韻味上好的水墨畫。
我坐在他旁邊,時而伸手替他擋一擋平地而起的冷風,也不知道再與他說什麼。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的趨於靜止,就在我以為我們將會保持這個唯美的姿勢被風化掉的時候,又突然聽到哥舒渙的聲音。
“之前你說你不是韓馨桐,”他平靜的仰頭看著我的臉,再開口顯然是略有些吃力,“那你以前的名字叫什麼?”
“我——”來到這個地界兒這麼久,從來就沒有人在意過我究竟是誰,在他們眼中我不過是韓馨桐,一個可被他們利用或者帶給他們安慰的棋子而已。
低頭看著懷裡奄奄一息的男子,我心裡突然有一處柔軟的東西被觸動,眼圈就紅了。
“我叫哥舒渙,”見我發怔,他閉眼緩了口氣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哥舒渙?我一直都知道他叫哥舒渙,他這一生雖不輝煌璀璨卻算的上光明磊落,而我——
我憑什麼和他對等的交換彼此的過去?
我張了張嘴,卻只覺得有一種情緒堵在了喉頭,怎麼也吐不出一個字,就是愣愣的看著他。
“不想說?那便算了。”他不以為意的牽了牽嘴角,緩緩的探出指尖,在我眼角輕輕的蹭了蹭,唇邊淡淡的展開一個笑紋,“我從不曾見你流過淚,我喜歡看你無法無天無所畏懼的樣子,我不恨你,這一滴就做你償還我的,從今以後你也不欠我。”
他怔怔的盯著自己指尖上的液體看了看,然後閉上眼,緩緩的握緊掌心,把它收藏起來。
他說的對,我自私且薄情,可我這一生最怕莫過於欠著別人的還不起。
我的眼睛裡一片朦朧,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被自己緊緊攬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