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聞言,這才稍稍抬了抬眼皮,微微側目掃了皇帝陛下一眼,那眼神卻是要多怨毒有多怨毒,根本就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兒子。
她牽動嘴角,冷冷一笑,笑容漫出唇角卻似是夾了些苦澀,“皇上還在乎哀家的死活嗎?”
呀,這母子倆是鬧崩了嗎?
本宮一驚,心裡頭卻是樂開了。
皇帝陛下被噎了一下,一時間竟是沒了迴音,在他老孃犀利的目光下呆立半晌才將就著重重出了口氣,負手往旁邊挪了一步,“母后的身體一直都是兒臣最記掛的,母后心裡若也存著兒子,就該好好的善待自己。”
皇帝陛下的這句話說的很有深度,本宮琢磨了一下他是話裡有話。
那邊西太后顯然是比本宮更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怔愣片刻,忽就惱了,拖著個病入膏肓的身子撐著半坐起來,捶著床板怒聲叱道,“你這是要逼死哀家嗎?”
她的聲音裡帶了七分淒厲的絕望之色,看樣子是動了真情了。
皇帝陛下沉著臉,不為所動,“母后不會死,小路子已經去請杜太醫了,只要耐心調理,母后的病定會痊癒。”
西太后臉上神色一滯,眼見著硬的不行,只能服輸,爬過去拽了皇帝陛下的一隻袖口,幾乎是帶了謙卑的語氣哀求道,“皇兒,念在咱們母子多年的情分上,這一次算是哀家求你了——”
皇帝陛下的臉上始終掛了層冰,西太后自己嚷到一半,忽就洩了氣,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悲慟的仰天落了兩滴淚。
這究竟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怎麼還要死要活的?
本宮咂咂嘴,心裡正納悶,那邊西太后悲痛完了,低頭拭淚的時候剛好就發現了本宮。
“你怎麼會在這?”西太后眸光一斂,臉上頃刻間有了往日的風采,囂張跋扈的瞪著本宮一聲厲吼。
哎呀呀,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本宮又犯了大忌諱了。
“臣妾——”本宮的目光四下漂移,無計可施之下只能怯怯的指了指皇帝陛下偉岸的背影,“皇上——”
西太后見狀,蹭的一下就火了,悽聲嚷道,“皇上——”
“她是隨兒臣一起來的。”為了跟他娘置氣,皇帝陛下倒是陰錯陽差的替本宮解了圍,轉身走過來冷冷的掃了本宮一眼,“既然母后身體無礙,這病你也不用探了。”
說著,率先一步甩袖就往外走。
本宮原也不是來探病的,他說要走那便走唄,不過西太后方才因為見著本宮太激動所以迴光返照了,本宮不無擔憂的回頭看她一眼,生怕她這一口氣吊完回頭就歇菜了。
“皇上!”見著皇帝陛下要走,西太后也顧不得本宮,慌忙扶著床柱就要下地來追。
皇帝陛下先一步跨出門去,西太后身子虛,一下地後腳就跌在了地上。
滿院子的奴才戰戰兢兢的伏在那,皇帝陛下看了他們心煩,怒道,“還不進去服侍太后?太后娘娘要是有什麼閃失,你們就全部等著陪葬吧。”
奴才們一哆嗦,忙不迭點頭,前赴後繼的就往屋裡鑽,彼時西太后已經追到門口了,卻硬生生的被他們拽住,再難挪動一步。
本宮回頭看一眼她扒在門框氣絕慘絕的樣子,終還是有些不忍的止了步子。
“皇上!”本宮道。
可能是怕自己會因為他媽的慘相動容,皇帝陛下雖然止了步子,卻執意不肯回頭。
本宮上前一步,在他面前站定,商量道,“讓本宮留下來勸勸太后娘娘吧。”
皇帝陛下怔愣片刻,忽而諷刺一笑,“你?”
好吧,其實本宮確實是沒有那副好心腸。
本宮調整心態,淡淡的吐出一口氣,“本宮就只與太后說兩句話,皇上若是不放心,留個人下來看著也成。”
皇帝陛下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了本宮好一會兒,見著本宮這眼神確實沒摻假,終於冷哼一聲,自己轉身走了。
目送他離開,本宮鬆一口氣,提了裙子又折回去,彼時西太后也已經被一眾奴才強行扶回了屋裡,正神色空茫的坐在床頭髮呆。
見著本宮去而復返,她的反應也是相當的迅速,眼中頓時添了一抹狠色,罵道,“你這個小賤人,又回來做什麼?”
那神情,自是恨不能撕了本宮。
“唉!”本宮嘆一口氣,示意橫在中間謹防意外事故的宮女散開,然後徑自走過去,在她眼前坐了,誠懇的看著她的眼睛道,“本宮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跟太后娘娘說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