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學生來說,放寒假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每天再不用百般不情願的勉強自己離開溫暖的被窩,不用頂著刺骨的寒風去學校,不用放學後做值日打掃衛生……
終於放假了,董潔表現的比大山要興奮多了。
“不許起床,就這樣躺著就好。”
大山已經醒來了好一會兒,因為不用上學,他也縱容自己多賴了會床,看看天色,唔,廠子裡,大家快要上工了吧?身子動了一下,還沒坐起身,窩在他懷裡的懂潔伸手攬上他的脖子,不許他動。
“哥起床弄早飯給你吃,乖,讓哥起來。”剛睡醒的小丫頭,一張小臉白裡透紅,嫩得能掐出水似的,簡直讓他愛煞了。
“我們晚點吃嘛,平時你要上學,又要忙廠裡的事,整天把我一個人圈在屋子裡,我是可憐的留守兒童耶。現在好不容易放假了,不管,就不准你起來。”
大山心裡升起一股愧疚感,“這樣吧,今天是寒假的第一天,咱們兩個徹底放自己一天假,飯館和工廠都不去了,哥只陪著你,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董潔開心的咯咯笑。沒有電腦,連電視都沒有的日子,困在屋子裡,真的很寂寞。雖然有大山小心呵護,她也縱容自己近乎到四體不勤,有時候卻也能良心發現,慚愧自己的懶散性子。
“哥,我聽小睿哥哥抱怨說,做學生好辛苦的,每天要早出晚歸,颳風下雨都得去,晚上還得熬夜寫作業。可是,你不但要做這些,還必須為飯館和服裝廠的事操心,更得抽時間照顧我,做飯給我吃,寫完作業,還得教我學習。哥,你每天做這麼多事,有時候,會不會覺得很累很辛苦?”她皺皺鼻子,補充道:“如果是我,我一定吃不消。哥你這麼勤勞,許多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大懶蟲哦。”
“我哪有做那麼多事?”大山掰著手指一條條數落,“飯館的事,基本上都是趙哥在做,我呢,只做些打打下手記帳收錢的小事。服裝廠那邊,生產上,翠花姐和小雪姐姐管理的非常不錯,張牧大哥質量抓的也很嚴,現在沒有開始銷售,除此之外,要做的事也沒什麼了,我每天也不過把帳目啥的理理清楚。有時候到庫房轉轉,看到成衣每天都很明顯的在增多,想到轉過年來,這些就可以變現,除了還掉貸款,我們還可以剩下一大筆錢。產出與我們自己的投入比,差別這麼大,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陳叔說的,站到了人民的對立面,成了靠剝削別人勞動致富的資本家了。”
董潔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噫,就你還想當資本家呀?想得美吧你。上個月的工資結算出來了吧?給我說說。”
大山想了一下,“縫紉分成三個組,每個班的產量稍有不同,秀秀姐平時有亮子哥幫襯著,她管的那組產量最高,工資也比其它組多一些。不過,咱們的最低工資,也抵得上城裡普通工人的收入。嗯,翠花姐他們管理人員的工資另計,每個人都不低於五十塊。”
董潔抱著他一隻手,在他掌心不停的畫著圈,“哥,同樣是勞動,有人靠腦力,有人靠勞力。聖人也說過,‘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你看,翠花姐他們做管理工作,掙的要比一般姐妹多得多,可你能說她們剝削了自己的姐妹嗎?往大了說,國營工廠又怎麼樣?上班掙錢,和我們有什麼區別嗎?還是我們的工人掙得比他們少?如果我們算是資本家,那麼開辦國營工廠的國家算什麼?哥,你想想,如果我們不開這個工廠,那些姐妹到哪裡找錢?粗略看起來,咱們似乎並沒有投入多少,可是,你訂章程管財務將廠子上下梳理的井井有條,我設計製版,不客氣的說,我們的工作,才是一個廠子能否存活的靈魂,關係到姐妹們能不能賺到錢的關鍵。廠子活了,是大家同心協力的結果,就算按勞分配走,目前這個分紅分利的方式,很不合理嗎?”
大山一邊聽一邊自己在心裡盤算,末了他有些疑惑,“上政治課的時候,老師們一再跟我們強調,說我們生活在社會主義制度下的新中國,社會主義的目標就是要讓所有人共同富裕,為了實現按需分配的大同社會而努力。我們這樣做似乎也有道理,只是和書本上講的分歧不小呀。”
“大同社會?那不過是紙上畫一個大餡餅,還一心想著哪天它能變成熱呼呼可以吃到嘴裡的真東西罷了。”董潔脫口而出。
“小潔?!”
董潔捂住嘴巴,糟糕,嘴太快了,不小心就把真正的看法溜出去了。這些論調時下那算是驚世駭俗,被別人聽到,非得被扣上一個破壞社會主義安定團結發表反動言論的大帽子不可。
她暗暗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