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璐一臉羨慕的瞅著她身上的衣服,“小潔,你的衣服好漂亮哦,比我所有的衣服都漂亮。比我爸爸從國外帶給我的還要漂亮。”
兩個可愛的小女孩坐的越發的近,竅竅私語咬耳朵。
從小備受寵愛的郝璐,像所有同齡的孩子一樣天真。她先前的話,董潔猜她一定有聽過大人們對自己二人的議論,這時候三言兩語就哄她講出了自己聽來的話。
待到大人察覺時已來不及阻止。
“璐璐,你又亂講話了。”
“我沒有,王阿姨她們就是這麼說的嘛,媽媽你也在,我沒有說謊!”郝璐不服的大叫。
“那個女孩子很有心計,咱們璐璐和人家一比,那就是天真不曉事的傻丫頭。”唐父低聲對唐母言道。小孩子就該像璐璐這樣,這兄妹二人都顯得過於早熟。
“果然是,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論短長。”董潔一臉天真無害道:“北京是首都,我一直以為京城裡的人,一定和我們山裡人不一樣,生活在天子腳下,怎麼也得沾點王氣吧?原來真的不一樣噯,他們果然會講話。拖油瓶?我們山裡人可講不出這種話。我們山裡窮,很窮很窮,一起玩的小夥伴,也有打小沒父親,跟著母親去了一個新家的,鄉親們都只會送上祝福,希望他們以後生活的更好。拖油瓶?呵呵,真好笑。”
她發出笑聲,眼裡卻全無一絲笑意,“原來,北京城裡所謂的貴人,也不過是一群穿的光鮮亮麗點的市井俗婦,俗不可耐,哥,你說是不是?往上數八輩,祖上未必不是也打窮山溝裡出來,或者是要飯的出身,一朝得志便猖狂,不是偽君子,便是真小人!”
董潔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高高在上,自以為高人一待斜著眼睛看人的所謂貴人,清清白白做人做事憑自己的本事吃飯,誰該看誰的臉色啊?小孩子的身份真好用,換做十年後的她這麼說,一定會被人詬病,同樣的話現在由她嘴裡說出,只會讓別人自慚,甚至可憐她自小無依無靠而養成刺蝟一樣的個性。
“璐璐,我剛剛的話你要找時間轉告給你王阿姨他們聽,好不好?”董潔可不管大人的尷尬,她附到郝璐耳邊悄聲叮囑道。“咱們現在是朋友了,朋友應該互相幫忙,對不對?你不是喜歡我的衣服嗎?過兩天我送你一套更漂亮的。不過,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小秘密,不要告訴別人哦。”
“璐璐,說什麼悄悄話呢?”唐春燕真有些怕了這個小女孩,明明和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大小,可兩個孩子差距咋就這麼大?
“小潔說要送我漂亮的衣服……糟糕,說了這是秘密的,小潔,對不起,我再也不跟別人說了。”郝璐吐吐舌,很不好意思的跟新交的朋友承認錯誤。
大山放下筷子。董潔有些暈車,每次長途趕路,對她的身體都是一種負擔,這時不過是強打精神坐在這裡。她自己沒有動手挾過菜,先前長輩們為表示親切挾給她碗裡的東西幾乎就沒少過,她只不過拿雙筷子撥來撥去。
大山知道她沒有食慾。每年夏天都有這麼一陣子,因為氣溫升高,她胃口下降不思飲食,身乏體倦並伴有低熱,楊善明爺爺說這叫“苦夏”,實是她這種先天體質較差的人最容易患上。如今楊爺爺不在近旁,也沒辦法做針炙。
也許身體的不適,導致她情緒比較惡劣,竟在第一次與人見面時說話如此尖銳。看她一張臉,與往日比更白上三分,他心中實在心疼。
“在坐的,除了這個小妹妹,都是我和小潔的長輩。媽媽和唐叔千里迢迢把我們接到北京,我知道,大家都準備接納我和小潔成為這個大家庭的一員,這裡,我謝謝各位長輩了。大山很感激,也很感謝大家,真的。知青返城後,孩子找來,父母因為種種原因沒辦法接納,這樣的事,我在瀋陽也見過,聽過的更多。”
“我們的到來,給各位長輩帶來了困擾,我很抱歉。山裡留下的孩子,還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孩兒——我能想像,知情人在背後會怎樣講這件事。當然,也會有更多的人,決定同情我和小潔。如果我們在這裡住下,出出進進的時候,看到的人不會當面說可憐,卻會用眉梢眼角告訴你,傳達他們的體恤和同情。”
大山揚起下巴,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道:“而我,不接受這種憐憫!”
“這幾年,我和小潔,自食其力,我們過的很快樂也很幸福,媽媽把我們接到北京,本意是更好的照顧我們。可是,如果住在這裡,我不知道各位長輩感覺如何,我要說的是,我和小潔,我們都不會開心,我們會覺得很受拘束。”
董潔垂下眼,遮住眼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