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漫行,也不知道是向著哪個方向,反正無論是哪一個方向,走得或快或慢,走得是長久還是短暫,她都無法走出這個宮殿,這一處牢籠。
現在的她只是想要走下去而已,希望前面的路永遠沒有盡頭,讓她什麼也不必多想,就這樣單純的走下去……
不知不覺已經近了一處陌生的宮室,一陣風吹過,早春的風還帶著絲絲的涼氣,讓人從心底裡生出一種寒意來,隨著微風,幾朵凋零的花瓣飄飛了起來,浮過蘇謐的眼前,四周涼溼的空氣把她團團包圍。
蘇謐踩著腳下清新的泥土,也踩著腳下零落的花瓣,這些絢麗花朵,昨天還是嬌顏而鮮活,現在卻已經成為了腳下的泥土。四周的香氣如有若無,糜爛而又誘人,充滿了一種奢侈而又死亡的氣息,似乎在訴說著她們隕落之後的豔光餘韻,自己的生命也在這個地方凋零成為泥土嗎?
蘇謐走進一處破敗的迴廊,靜靜地坐下,她又回憶起枯葉禪師與她說的一番話……
“施主既然想要報仇,不如把這個亂世結束,讓民眾安居樂業,讓悲劇不要在重複。”
“大師未免言重了,蘇謐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妃,日夜徘徊於宮室方寸之間,怎會有結束亂世,拯救天下的抱負。”
“施主將來貴不可言,豈會拘泥於小小的宮室之內?”枯葉長嘆一聲,道:“只希望施主心存仁厚,勿要執著於仇恨。”
……
心存仁厚?就算我心裡面還存著幾分的仁厚,深宮之中歷練下來,也早都全部餵了狗了。
就算我想過要放棄,可是她們會放過我嗎?蘇謐冷笑起來,如同冰霜一般的笑聲在這個靜謐的空間裡分外的陰冷。現在她首先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這個宮廷裡面活下來,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一枝蔓藤,柔嫩的肌膚被樹上的粗糙枝丫勒地幾乎要出血了。
她首先要在這個宮廷裡面活下去,她不想死!
今天的事情對她來說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危機,不容她有分毫的遲疑。她靜心思索著應該如何聯絡身處宮外的葛澄明,只要能夠拖延一段時間,偽造一處墳塋墓室就能夠為自己遮掩過去。只是陳冽被她留在了山間,與宮外的聯絡變得麻煩了不少……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帶著遲疑的輕呼打破了周圍靜謐的環境:“娘娘……?”
正在沉思中蘇謐被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望去,鬱鬱蔥蔥的樹叢一側,出現了一個人影,月光之下容顏看的分明,正是倪廷宣。
他的神情帶著幾分驚詫,顯然也沒有想到過會在這裡見到蘇謐,看著蘇謐寥落的身影,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的心疼。
蘇謐驚詫起來,他怎麼會在這裡?看清楚了倪廷宣身上的服色,頓時明白,現在在慈寧宮裡頭正在舉行著筵席,自然是要有侍衛警戒護衛的。
倪廷宣向前走了一步,似乎又覺得不妥,停了腳步,退了回去。
蘇謐猛地想起今天剛剛聽到的那個謠言,心地裡頭一驚,連忙站起身來,看向四周。
周圍是一片寂靜,只有細風偶爾吹動的小樹枝傳來“沙沙”的聲響。
不是陰謀陷阱嗎?蘇謐心情平靜下來,自己走向這個地方不過是無意之中的選擇,料想也沒有人佈置地這樣周密,這樣未卜先知。
蘇謐定下神來,轉頭看去,倪廷宣正帶著幾分痴意地看著自己,她臉一紅,在懸崖之下的種種景象不自覺地都鑽進了腦海,隨即又想起早上的那個謠言,都是這個傢伙,讓自己落到了這樣尷尬危險的境地。心頭一種不知名的惱火“噌”地一聲就竄了起來。
她狠狠地瞪著倪廷宣,倪廷宣被這無端的怒氣驚地一愣,頓時手足無措地退了一步。
蘇謐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有人來了?!她心裡一想,這個宮中處處都是耳目,就算一時不是陷阱,自己在這裡呆久了只怕也要變成陷阱了。暗罵了一句自己反應怎麼變得遲鈍起來了,當即她飛快地站起身來。
“你呆在這裡別動。”她低聲吩咐了一句,隨即輕靈地跳過迴廊,穿過樹叢,可是剛剛拐過一處轉角,就看見皇后身邊的玉蕊領著幾個小丫頭走了過來,蘇謐一驚,難道是皇后派人跟著自己?
當頭遇上,蘇謐暗中叫了一聲不好,可是已經避無可避。這時候幾人已經看見了蘇謐,連忙躬身行禮。遠遠地看見了蘇謐身後的倪廷宣的身影,幾人臉上都顯示出疑惑的表情。
蘇謐心裡一沉,她應該如何分辨?這種事情,她根本無法開口,只能是越描越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