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門間的汗水,滾滾而下,顯然他並沒有完全閉上限睛,大方的一舉一動,他仍然可以看到。
千古艱難唯一死,他雖是修為有素的一代高僧,面臨死亡時,也不禁神情激動,汗出如雨。
大方禪師忽生不忍之心,那高舉的右掌,遲遲不忍下落。
正當他掌勢猶豫難落之際,忽聽大證禪師悶哼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整個身軀,突然飛起,摔入那萬丈絕壑之中。
耳際間,響起那紅衣少女嬌笑之聲,道:“我看你舉掌不落,猶豫難決,乾脆替你殺了算啦!”
大方禪師微微一笑,道:“殺的好,不知怎的,我竟動了故舊之情。”
頓了一頓,大方撣師說著,蹲下身去,扶起那藍衣少女,急急從懷中摸出兩粒丹藥,開啟她緊閉的牙關,投入她口中。
接著他又道:“二姑娘請推活她全身脈穴,半個時辰之內,她就可清醒過來,委曲兩位就在這山谷之內,找處隱密地方,養息一天,待天夜時分,老袖當親自迎兩位離此絕地,免使他們對我生疑,我要先走一步了。”
紅衣少女略一沉思,道:“好吧!今夜三更時分,記著來接我們。”
大方禪師合掌一禮,走過去扛起大愚禪師,放開腳程,急急奔去。
第三十一回傳精功以殺制殺
方兆南跌入絕壑之後,神志幷未暈迷。
他一面提聚真氣,一面揮手四面亂抓,但那山壁光滑料峭,寸草未生,抓了甚久,竟然沒抓到可以借力的東西。
他心中暗自道:“完了,這絕壑深不見底,再好的輕身武功,也無法保得性命。”
但覺那跌落之勢,愈來愈快,兩耳間風聲呼呼,身子距石壁也愈來愈遠,他僅有一線的生機,也為之斷絕,只好一閉雙目,束手待斃。
這一瞬間,他腦際中同時湧現出三個美麗的情影,天真嬌稚的周惠瑛,熱情似火的陳玄霜,冷若冰霜的梅絳雪……”
忽然覺著下沉之勢一緩,似是有一股極強的暗勁,把自己迅快跌落的身軀一擋。
來不及探首下視,身子已著實地。
不是堅如鋼鐵的鱗峋怪石,竟像是跌落異常柔軟的榻上。
他舉手拍拍自己的腦袋,意識到絕處逢生。
睜眼望去,只見一個鬚髮蒼然,滿身血漬的老人,高舉著雙手,接住了他的身子。
那老人沉重慈和的聲音響自耳際,道:“孩子,你遇救了,沒有人能逃過已定天數,大師兄的遺言,果然靈驗了……”接著是一聲深長的嘆息。
方兆南略一定神,縱身而下,離開了那老人的雙掌。
轉眼望去,只見那老人身邊不遠處橫臥著一個禿頂黑髯的人,他身上一件葛衣短袍,已被鮮血溼透,右肋處一道二寸左右的傷口。
方兆南一瞥之間,已看出那是足以致命的一擊。
他仰臉長長呼一口氣,鎮定一直驚慌的心神,目光由兩人身上緩緩掃過。
那鬚髮蒼白的老人,雖然滿身血漬,但精神似是很好,那禿頂黑髯老人,卻已似奄奄待斃,靜靜地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一下。
這兩人的形狀,都極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
那白髮白鬚老人忽然微微一笑,道:“怎麼,你已經記不起我們了……”
方兆南心中一動,接道:“兩位老前輩,可是少林寺中的長老嗎?”
那鬚髮蒼蒼的老人,淡然一笑道:“小施主……”
突聽一聲呼然大震,血肉橫飛,濺了方兆南滿身血跡。
那老人目光一掃,黯然嘆道:“大證師侄?”
方兆南凝目看去,只見那人整個的身軀,都摔的血肉模糊,但從衣著和形態上望去仍可辨出是大證禪師。
不過,這白髮老人,久坐禪關,數十年不和弟子相晤,只昨夜匆匆一見,能在一眼辨出是大證禪師,實使人感到意外。
那老人似是已看透方兆南心中的懷疑,淡淡一笑,道:“少年人不必多慮,老衲在他身未撞地之前,已然看到,只可嘆老袖身有劍傷,行動不便,無法趕去相救,致令他摔個粉身碎骨。”
方兆南突然長拜那老人身前道:“晚輩如非老前輩相救,也早已屍骨無存了。”
那老人兩目圓睜,凝注在方兆南臉上,瞧了一陣,道:“機詐中不失人性本色,毒辣中仍存有仁厚之心,具此性格之人,方足和當今江湖上那些魑魅魍魎們一較雄長……”
方兆南聽得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