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白。當她看著他的時候,她分明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脈在這個小小的身體裡流淌著。
有人說母子連心,或許……
謝寧怔了下。
方尚宮,她對自己的孩子是生是死,身在何處全然一無所知嗎?
乳母抱著三皇子走進來,過了片刻二皇子也跟著乳母範氏一起來了。
謝寧被這兩個寶貝纏的頓時無暇去思索那艱深複雜的事了。
皇上沿著迴廊往前走,方尚宮跟在後頭。
這時候連白洪齊都沒有在跟前伺候。
等到了小書房的門前,方尚宮發現白洪齊已經先一步到了這兒來打點伺候著。小書房裡的燈盞都點亮了,窗子開著,簾櫳半垂,連茶都已經沏好。
方尚宮邁過了門坎,站在靠右首的地方。
皇上伸開手,白洪齊上前伺候,將皇上的外面罩的紗袍解下,另取了一件淡灰青色麻紗長衫替他穿戴上,又將茶斟滿,端了過來。
與從前不同的是,白洪齊沒將茶直接遞到皇上手邊,而是先端給了方尚宮。
方尚宮比平時慢了一拍明白了他的意思,將小托盤接了過來,緩緩走上前,將茶奉與皇上。
白洪齊已經極識趣的退了出去,不但退出了小書房,甚至退到了廊階之下,飛快的抬手拭去額上的汗珠。
明明這時天氣已經不熱,晚風吹來了無盡涼意。
皇上看了方尚宮一眼,兩人的目光一觸,皇上的目光顯得坦然而澄澈,方尚宮卻是在目光相觸的那一刻立刻將頭低下。
皇上將茶盞端了起來,隨手放在一邊。
“方尚宮。”
她垂得更低了一些:“奴婢在。”
皇上頓了一下,輕聲說:“剛才你說,只想再見到你的孩子一面?”
方尚宮這一次不知為什麼有了片刻遲疑,然後才答:“是。”
皇上伸出手,將碧竹簾櫳緩緩向上托起,露出天際被雲層半掩住的下弦月。
“朕也曾經和你想的一樣。朕只想知道那個人的生死,唯願能見到她一面。”
他轉過頭來,容色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寂寥:“記不清有多少回朕就這樣站在窗下,想著那個人會是什麼樣子,眉毛什麼樣,鼻子又是什麼樣,她的聲音是高還是低,她的眼睛是不是會同朕相象?”
方尚宮身子微微打晃,她抬起頭來。
“多少次看著月亮時朕都在想,她或許還活著,就在這世上,和朕看著同樣的月色。”皇上靜靜的問:“你覺得,她和朕現在,是不是在看著同樣的月色?”
方尚宮手緊緊握著,嘴唇止不住的發抖。
他知道了。
方尚宮覺得眼睛刺痛,剋制了許久的淚水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沿著她枯瘦蒼白的臉頰往下流淌。
他知道了,那些話瞞不過他。
“皇上……”
“朕曾經想,只要能知道母親的音訊,能夠見她一面就不再有旁的奢望,可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還是太貪心,想要的遠不止這些。”皇上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瞬,但這個笑容是如此短促,就象被疾風吹散了一樣。
方尚宮再也忍不住,她抬起手來捂住了臉,失聲痛哭。
三百四十八 蒸糕
“娘娘,晚膳得了,擺在哪裡?”
“等一等,等皇上來了。”
謝寧特意重新洗了臉,挽了頭髮,還換了一件衣裳。
青荷遲疑了下,謝寧已經從鏡子裡看見了。
“怎麼了?”
青荷不敢瞞,這事兒也瞞不住啊。
皇上不過來,主子現在不問等下也會問。
“皇上去壽康宮了。”
謝寧怔了一下,轉過頭來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得有一刻鐘了。”
謝寧轉過頭,還沒有梳上去一半頭髮散下來披在身上。
皇上走時說了要一同用晚膳。
再說,還有方尚宮的事。
這個時候,皇上怎麼會去壽康宮呢?
謝寧忽然站起身來,手撐在妝臺上,袖子帶翻了銅鏡,東西被刮到了一片。
“主子?”青荷嚇了一跳。
“壽康宮一定出事了。”
要麼是謹妃,要麼是玉玢公主,不然皇上不會在這時候過去。謹妃從前曾經藉著公主的名義想要邀寵,幾次之後皇上也再不理會她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