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止,如果貴妃真出了事,皇上該如何震怒?得有多少人送命?
陳婕妤這裡的茶高婕妤可沒喝。
她多年來已經習慣了,在外頭儘量不沾飲水和食物。陳婕妤這裡自然沒什麼好茶,好茶到不了她手裡。再說,陳婕妤身上和屋裡都有一股藥味兒,還有一種久病的人身上特有的,不新鮮的氣味。
連這味道都和以前的賢妃那麼象。
這種味道對高婕妤來說已經不陌生了,這是象徵著死亡的氣息。外面明明是個豔陽天,但屋裡一點兒陽光都照不進來。既陰冷,又昏暗。
“最近時氣不好,宮裡病的人多。”高婕妤說:“謹妃、慎妃、算上你,還有李昭容,聽說後苑那邊也有好幾個小才人病倒。”
這些人裡有真病也有假病。高婕妤來之前以為陳婕妤也是裝病,來了之後才發現她真是病的不輕。
“李昭容也病著呢,她這兩年身子總不太好,時好時壞。”高婕妤說:“上個月宮宴時她還出來,可聽說回去又病了,這些日子總沒見她出門。太醫署現在養著這麼多人全是吃閒飯的,一點小病也瞧不好。”
說實話,高婕妤並非信不過太醫們的醫術。有李署令看著,真是醫術不過關,想濫竽充數的貨色肯定會被他給剔出去。
她信不過的是太醫們的醫德心術。太醫有許多是家傳手藝,祖孫幾輩子都幹這個行當,子承父業。傳承的不光是醫術,還有許多做太醫的要訣。
太醫們的家傳秘訣頭一條,多半就是凡事不可強出頭,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開方斷脈謹慎得嚇人,那些藥肯定吃不死人,但能不能醫好病……那各人看運氣吧。
陳婕妤說話聲音很輕,聽著就病怏怏有氣無力的:“我也不好去看她,倘若高姐姐幾時過去,替我問候李昭容一聲吧。”
這樣的順水人情高婕妤一口就應下來。
丹霞在一旁看著只覺得十分感慨。
主子真是與從前不同了。從前高婕妤眼高於頂,宮裡頭只對淑妃一個人服氣低頭,其他人她看著全不如她。但是這兩三年裡,高婕妤就沒遇上幾件順心的事,可以說是一路坎坷。幾年的沉寂挫折讓高婕妤不再象從前那樣盛氣凌人,言語刻薄。
丹霞覺得這也未必盡是壞事,起碼高婕妤不象從前那樣動輒樹敵得罪人。換做從前,她哪裡會和陳婕妤這樣坐下來和和氣氣的說話?
從雲和宮出來,一走出那宮門,高婕妤長長的吐了口氣,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覺得整個人都重又活過來了。
雲和宮簡直象一座冰冷的墳墓一樣,在裡頭多待一刻,高婕妤覺得自己身上的活氣和熱氣也被一點一點的抽走。
她轉頭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最後一次去慶雲宮探望賢妃時的事。
這種聯想在此刻顯得格外不詳,彷彿是死亡的徵兆。
丹霞聽見高婕妤吩咐了一句:“回去以後記得常提醒我一聲,打發人過來雲和宮看看。”
丹霞連忙應了一聲。高婕妤這話倒是出於一片善心了。
宮裡人太勢利,陳婕妤得寵時什麼境況,現在又是什麼處境?下頭的人明目張膽的苛刻怠慢她,不就是看她復寵無望了嗎?別說她幾次三番冒犯了貴妃,就算她沒惹貴妃的嫌,以她現在病的七死八活的樣兒,難道還能指望皇上再寵她?
高婕妤時常打發人過來,不管多少都能添補她一些。更要緊的是,旁人看著陳婕妤還有個助力,對她的盤剝苛刻也能稍稍收斂些。
高婕妤坐在步輦上,回宮的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曾幾何時,陳婕妤也是威脅力很強的一個對手。
可看看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關起門來高婕妤只覺得自己境況不好,甚至不願意踏出宮門一步,生怕遭到旁人的奚落嘲笑。
可是同陳婕妤一比,高婕妤的境況又好到天上去了。
起碼她身子康健無病無痛,皇上雖然不寵她,但是她還是有體面的主子,不至於被下人奴才欺凌。
步輦從延福宮東面牆外頭經過。
高婕妤轉頭看了一眼延福宮。
一牆之隔,她在牆外頭,牆裡關禁的是慎妃。
雖然心中早就有所推想猜測,但是慎妃十幾年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暗地裡竟然有那麼大的能為,憑她一個人攪起了一場又一場的風波。
高婕妤都自愧不如。
同她一比,自己的年紀簡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要是把兩人調換一下位置,讓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