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守在床邊兒也能偷空歇一歇。您還是先回去歇著吧,這幾天一冷,我看您氣色也不怎麼好。我讓人先送您回福暉堂,等皇上有訊息,我馬上讓人去知會您一聲。”
方夫人這會兒確實精神不濟,坐著也是勉力支撐。可是她又怎麼能放心去歇息?雖然說皇上不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可是過去這麼些年,她卻時刻注意著皇上的動靜。這事說難也不難,畢竟宮中只有這麼一位皇子,後來又受封太子,他的一舉一動關注的人太多了,訊息並不難打聽。
皇上打小到大,是真的沒有生過什麼大病。都是些頭疼腦熱之類的小毛病,連鬧肚子的次數都極少,這也是讓方夫人比較心安的地方。也許人就是這樣,身邊都是煩難艱險時,知道自己病不得,所以咬著牙也能撐下來。皇上從小就是這樣,沒有親孃看顧,先帝又是那麼個不靠譜的人,還有無數人想著算計他,甚至連假冒他生母的事情都出過。皇上已經習慣了,有什麼小小的不舒坦根本不當一回事。這回聽李署令的意思也是這樣,皇上外表看著身子康健精神健旺,其實病根早埋下了,一旦病發出來,那就不是小事。
“我就不回去了,來來去去的折騰,回去了我也不安心,歇不了。我原來那間屋子可還在?我就去那裡歇會兒,還能幫你照看照看二皇子三皇子他們。”
謝寧點了點頭,方夫人說的也是辦法。她原來在永安宮裡住的那間屋子當然在,只是以她躺在的身份,謝寧怎麼能讓她再去住那屋子?
“熟悉的地方我住著安心。”方夫人說:“不必另外收拾,收拾了我也住不慣。”
她堅持如此,謝寧也只好從命,吩咐人好生送方夫人過去歇息。
至於她自己,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一直守在皇上榻前。
在她的記憶中,皇上從來沒有過這樣虛弱無助的時候。皇上一直那樣高大,那樣穩固,就象一座山……不,就象頭頂的一片天一樣。謝寧在心裡對皇上有一種盲目的信賴,這世上沒有什麼事兒能難倒他,沒有什麼事兒是他做不了的。
謝寧從來沒有想過要是山要垮了,天要塌了,她可該怎麼辦?她將皇上額頭上的帕子另換過一塊,一盆盆的溫水端進來,謝寧照著李署令囑咐的,替皇上擦拭身體,試著看這熱度能不能降下來。可是她的手都被水浸的有些泛白泛皺了,皇上身上依舊是熱的。
胡榮在殿門外頭叫住了青梅。青梅眼睛熬的紅紅的,神情也有些憔悴,見他站在那兒,左右看看,快步走過去說:“你進來做什麼?”
胡榮輕聲說:“你也自己多保重,別把自己熬壞了。”
青梅只說:“我算得了什麼,你沒見主子也一直熬著。你要沒事兒就快往前頭去吧。”
“曹順容和幾個嬪妃過來了,說要探病。”
青梅眉頭緊皺:“什麼探病?純是來添亂的。你也胡塗,這事兒還用得著進來稟告?直接讓她們走。”
胡榮說:“我何嘗不是這麼說的,她們待在門前只是不肯,現在都跪在咱們永安宮外頭了,說一下要進來看一看皇上,還要給皇上侍疾。趕她們走倒容易,可就怕對主子的名聲不好。”
胡榮確實可以讓人將她們各自拖走,但是卻不能不為了自家主子考慮。這皇上才一病,要是就傳出自家主子苛待發落後宮嬪妃的訊息,這實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小事。就算皇上病好知道了,只怕也要不悅。
沒人喜歡身邊的女子嫉妒惡毒的。
青梅白了他一眼:“名聲那是以後的事兒,眼下在主子心裡皇上的身子最緊要,這些人算得了什麼?根本不值當主子將她們放在眼裡,皇上也不會把她們當一回事的,你只管去,她們不走就讓人好生‘送’走,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不給點顏色看看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了。”
胡榮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說:“好,我這就去,你自己千萬注意,有空就偷個懶兒稍歇一歇,記得多喝點熱水,穿暖些。”
“我知道,你好囉嗦,我在殿裡服侍不怕的,你在外頭來來回回才要多注意才是。”
胡榮趕著往外走,青荷站在殿門處,將兩人的話都聽見了。
對於青梅難得一回擅作主張,她並沒有出去反駁。
因為她也是這麼想的。
要是讓曹順容她們真跪在宮門外,宮裡才要亂了呢,其他人心裡更要諸多揣測懷疑,亂子會越鬧越大。這種時候才不能手軟,要是永安宮一露怯,不說後宮,只怕前朝也有人想要趁機生事。
這個時候可萬萬亂不得。